房間裏開了一盞小小的壁燈,光圈很小,剛好夠他們看清彼此的身體。她臉上還有些痘疤沒脫落,這種時候的麵對麵又跟平時衣冠整齊的時候不太一樣,她不願意讓他看見,於是偏過頭讓長發遮住臉。他卻偏要把她擰回來,發狠似的在她唇上噬咬。
陌生的床,陌生的床,甚至連身上沐浴露的香氣都是陌生的,隻有彼此的身體最熟悉。這種反差似乎刺激了穆崢的欲念,讓他又忘了顧及她的身體狀況,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強加的能量超出了梁知璿的負荷,她累了,剛閉上眼睛,就聽他道:“怎麼,提起你生日拚酒的事兒又讓你不痛快了?”
她在餐桌上的反應他不可能不知道是為什麼,那回的確不算是什麼愉快的經曆,但最壞不過是她又想到雷霄明。
他在床上不會提其他男人的名字,當然她要是敢提,今晚估計就沒完了。
梁知璿的聲音這時有種軟而嬌的磁性,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緩緩把話說完整:“你的胃……沒事嗎?”
他大概沒想到她會說這個,頓了一下,額上的汗水滑下來落在她胸口,兩人之間有片刻的靜默。
他忽然笑起來:“梁知璿,你到底想說什麼?不用拐彎抹角。”
她又拿他當傻瓜了。這種感覺他很清楚,從他們剛認識那會兒直到現在,她笨拙地拿捏,笨拙地想要討好,他都知道。
他也不聰明,總是粗暴地戳穿,不顧接下來要麵臨的難堪。
果然,她揚起下巴問他:“……我那些照片,你要怎麼才肯徹底刪掉?”
穆崢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她的身體裏很暖,他卻漸漸感覺不到了,身體的愉悅像冬日裏最後的冰雪逐漸消失不見,所有的動作都變得很機械,隻能感覺倒心髒劇烈跳動撞擊胸腔的力度,一下又一下。
原來她的記憶比他的還糟糕百倍,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沒有任何改變。
“休想。”他隻有這兩個字,在最後的最後跟隨身體的本能迸發出來。
…
穆皖南和俞樂言的視線在後視鏡裏交彙了一下,都不太明白昨天還你儂我儂好得什麼一樣的兩個人今兒怎麼就賭氣似的都不說話了,坐在後排分別看著一側的車窗外,像兩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穆皖南派司機去了機場接姑姑家那位小姑奶奶,他自己的另一輛車送去做保養了,原計劃是俞樂言開車送他去取車,然後回頭接上思思和疙瘩先到老太太那兒去,穆皖南和穆崢他們再開車去捎上穆嶸,整整齊齊地出現在老人家麵前。
到了4s店門外,穆家兄弟兩個都下車了,梁知璿還坐在車上看著窗外。
街對麵有家挺大的藥店,她一直盯著那個招牌看。
俞樂言回頭叫她:“小璿,你不下車跟穆崢他們一起嗎?”
她這才回過神來:“樂言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接孩子?路上我還想買點東西。”
樂言有些狐疑,正好迎上窗外穆崢冷淡的目光,瞬間就決定站在梁知璿這邊了。
“行啊,咱們就先過去,他們哥兒幾個讓他們慢慢來。”
她飛快轉動方向盤,穆崢來不及反應,車子已經掉頭往來時的路走了。
走了一段,又看到藥店,梁知璿才開口道:“樂言姐麻煩你停一下,我要去買點藥。”
樂言把車停在路邊,她甩上車門急匆匆地跑進藥店裏去,差點來不及避讓橫穿直撞的助動車。
可是在店麵櫃台前握著藥瓶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又顯出幾分猶豫和恐懼來。
這樣的神情樂言並不陌生。不是有句話說好男人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吃事後藥麼?但凡來買這個,都已包含了有意無意的傷害在裏頭。
梁知璿拿著買好的藥回來,樂言瞥了一眼藥盒,問:“你和穆崢吵架了?”
她把藥盒攥緊,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吃這個?很傷身體的,你不是剛大病了一場嗎?這種藥……最好不要吃。”
其實梁知璿也知道,她最近身體不好,例假也剛走沒多久,又吃這個流一回血,怕是又要生病了。
樂言見她臉上鬱鬱的神色就難受:“穆崢怎麼這樣,他讓你吃的?”
梁知璿搖頭:“我不敢僥幸。”
穆崢昨天故意不做措施,說不好是僥幸還是懲罰,但那樣的後果,她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