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遺體很快火化,梁知璿隻買的起最普通的那種骨灰盒來給他安家。原來人死之後就隻剩這麼小小的一抔,占這麼一丁點大的空間。
程潔搭著她的肩:“想哭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裏。”
小元寶也牽著她說:“梁阿姨,你想哭就哭吧,我們老師說了,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會哭,是再自然不過的反應,不丟人。”
梁知璿摸摸他的腦袋笑了笑,以前她不懂書裏說的眼淚都流幹了是什麼感覺,現在總算明白了。
或許是前些日子哭得太多,她現在已經哭都哭不出來了。
電視裏在播新聞:六旬老人因老年癡呆走失,誤入無人工地餓死釀悲劇,說的正是梁國興的事兒。不僅是電視台報道,還上了網絡新聞和微博熱搜。
梁知璿說:“我爸這一輩子都沒上過電視,大概怎麼都沒想到,死後還這麼熱鬧了一回。”
程潔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你還是認定這事兒是穆崢做的嗎?”
她半晌都沒說話,程潔道:“關隆跟警隊的人很熟,都仔細打聽過了,調查的程序沒有問題,出事的地方他也去看過。梁叔叔應該真的就是路過那裏就走進去了,裏麵太大,他走不出來,又沒有人可以求助才會出事。”
梁知璿看著父親的骨灰盒,聲音惘惘的:“那個工地是穆崢公司名下的,人也是他找到的,真的隻是巧合嗎?”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是巧合,否則如果他真的隻是想讓你爸爸閉嘴,大可以做得幹淨利落不讓自己沾身,怎麼會弄到自己公司的工地裏去,又親自把人找回來呢?他之前雖然去找過你爸爸,但不管說過什麼,以梁叔叔最後的情況來說轉頭就忘了也沒法放在心上的。”
梁知璿沒有反駁,她知道程潔說的對,穆崢就算要做什麼也不會把所有線索往自個兒身上引,更不會親自動手。爸爸最近應該是想媽媽了,總也不見人就想出去找,誰知再也沒有回來。
想到父母這一輩子謹小慎微地做人,最後卻都不得善終,她心裏油煎一樣難受。她比五年前長大了,經曆了更多,但失去至親的痛苦一點都沒有減少。穆崢以前總以爸爸的事來威脅她,現在人走了,她卻並沒有感到輕鬆。她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唯一的弟弟下落不明,連父親去世都沒見上最後一麵。
門外有記者,搓著手問她:“梁小姐,能不能談一談你爸爸的事,簡單說幾句就好。”
“我沒什麼好說的,請你們讓一讓,我還有事。”
她避開他們往前走,不是什麼值得深挖的大新聞,但記者仍窮追不舍:“你想過老人會出這樣的事嗎?發現老人不見了你們有沒有馬上去找……”
梁知璿咬緊牙關,恨不得關閉聽覺,不讓這些陌生人說的話翻攪起她心底的苦澀。人死不能複生,可是人死之後還會留下回憶給活著的人,在一段時間之內甚至隻是提起也讓人仿佛又重新經曆一回那樣的分離。
她被逼問得狠了,越走越快,下坡的時候腳下一滑,腳踝傳來劇痛,瞬間就動彈不了了。
她忍著鑽心的痛蹲下去,胳膊上被人托了一下拉起來,回頭一看竟然是穆崢。
他麵色沉鬱,格開一直跟著她的記者,對身邊的秘書道:“這兒交給你。”
他攬住她的腰,半拖半抱地把她塞進不遠處他的車子裏。
梁知璿被他這樣不管不顧地拖進來,腳疼得直吸冷氣,還沒坐穩車子就開了,整個人滑到另一側的車門邊。
穆崢把她撈回來,她一回頭兩人的臉幾乎貼到一起去,她立刻掙脫他:“你幹什麼,讓我下車!”
“下車好被那些無聊的家夥繼續糾纏嗎?”
她譏嘲道:“你不要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你比他們更無聊更難纏。”
穆崢低頭看她的腳:“腳扭傷了?”
“不用你管,放我下車。”
他把臉轉過去看著前麵不再看她,像沒聽到她說話一樣。
梁知璿氣極了,伸手去拉車門,被他製住手拉回去,小曾在前頭目不斜視地開車,兩人在後座上扭打起來。她一口咬在穆崢手背上,力道穿透皮肉,穆崢悶哼一聲甩開她:“你瘋夠了沒有?”
“我沒瘋,你才瘋了。我隻是不想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