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秋開車還算穩,現在又到了年底,外麵飄著小雪花,速度更是慢。
副駕的道姑爬著,可見她頸部的緊繃,或許她正在經曆沸湧又自己消化的過程。
鬱清秋摸了摸她的背,就當是安慰吧。電話在響,言馳打來的。
“去哪兒了?”
“有點事在外麵。”
“媽咪……”手機裏傳來言小妍的聲音,奶聲奶氣,“下雪雪了,你快回。”
她麵部柔了很多,“媽媽這會兒有點事,大概會晚點兒回家。”
她聽到了言馳在那邊教女兒說注意安全,慢點開車。言小妍,“媽咪,你慢點開車車,注意安全,我和爸爸在家等你回來睡覺。”
“好。”她輕輕一笑,放下手機。扭頭,原芷藍還爬著,後頸的鬢發從腦子裏冒出來一些,襯的脖子修長優美。
鬱清秋在她的脖子上摸了一把,她的掌心很涼,原芷藍被凍的輕鬆的縮了下,“抬頭,一直爬著會不舒服。”
原芷藍這才起來,臉色不太好,看著外麵,沒有說話,看得出她非常的緊張。
鬱清秋也沒有在多話,天色漸暗,下著雪,車輛較多,開車子到市區的時候,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
到了南水苑,原芷藍很久很久都沒有來過這兒,小區裏麵進不去,就在外麵。
鬱清秋拿起手機打電話,號碼剛剛撥出去,手一瞬間就被攥住,她扭頭看到了原芷藍定住的眼神,總覺得那瞳孔就要飛奔而出。
她順著原芷藍的眼神往外看,在小區的裏麵,白雪皚皚,一輛黑色的路虎停在路邊……應該是從裏麵出來,但是臨時有事,又停在半路,正駕的人從裏麵下來,一件黑色的圓領毛衣,穿著單薄,身姿筆挺。
繞到了副駕,打開門,扶出了一名女人,女人穿的也少,長發,麵容姣好,挺著一個……大肚子。
鬱清秋的手猛的疼,低頭,原芷藍掐著她的手背,而她自己的骨節早就已經泛青。
鬱清秋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任她掐去。
裏麵男人把大肚子女人扶著坐到了後麵,因為是稍微傾斜的角度,所以清晰的看到男人在女人的肚子上摸了摸。
女人淺淺微笑,對他說了句什麼,他從後座拿了一件男士的外套蓋在女人的肚子,關門。
關上門後,才拿手機。
“喂?”
鬱清秋聽到了手機裏的聲音,直接摁了免提,“你……”她的呼吸忽然也有些不穩,“在忙什麼,言馳叫你來家裏玩兒,你女兒想你了。”
“有些忙,改日再去。”低沉磁性的聲音,不再多言,直接掛了電話,上車。
鬱清秋反握著原芷藍的手,單手倒車,然後把車子停在了一側,看著那輛路虎出去。
車頂的雪花,經風一吹,洋洋灑灑的飄落。
鬱清秋回頭,原芷藍的臉,煞白煞白。
“芷藍。”
沒人理。
“芷藍?”
鬱清秋拍著她的背,原芷藍醒過來,看著她,眼睛裏凝固的東西開始一點點的渙散,然後用力呼吸,粗喘,背部延綿。
鬱清秋心疼她,“其實他回來有好幾天,我以為他會去找你,或者他的兄弟會去告訴你。你沒有下山,我才明白你不知此事。我也是才知道他身邊有一個女人……也是才知道,她懷了孕。”
看那樣子,應該也有六七個月。
“跟上去。”這是原芷藍唯一說的話,說完就趴了下去,許久許久都沒有起來。
她就像是一個被抽走了筋的人,隻剩那一灘的皮囊,其他,都已支離破碎。
………
跟著車子到了醫院。
“我去看看,你坐在車裏別動。”鬱清秋下車,她去了解事實真想。這件事,言馳多少也是知道一點的,可他怎麼都不說,隻字不提。
孕婦去產科,這是必然。
在多功能室外,鬱清秋看到了原南風,身體隨意的靠著牆壁,頭也一並靠著,睜眸,看著前方的天花板。
那一身看似懶散,其實有筆墨稠密的陰霾,總覺有些神秘與未知的吸引力。
鬱清秋走過去,太高,也看不到臉,拍了他的肩膀,他低頭。
眸,漆黑無光。
“一路跟著來的?”
“嗯。”鬱清秋直言,“看到你抱著一個孕婦上來,有點好奇,所以來問問。”
原南風看了眼緊閉的檢查室的門,朝著反方向走去。鬱清秋跟上,她不知道原南風這個做法是不是怕兩個人的交談被孕婦給聽了去。
“下雪,言馳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原南風看著窗外,一片白,一片蕭涼。
“別岔開話題,這是怎麼回事兒?”
“鬱清秋。”原南風回頭,“別那麼好奇。”
“你的孩子?”
原南風頓了一下,唇動了又動,剛要開口,裏麵有護士在喊,“家屬進來一下。”
原南風應了聲,臉上不帶色彩,“一會兒可能會下大,趕緊回家。”轉身,進去。
沒有說一句有用的話,鬱清秋也沒有得到什麼答案。
她在外麵等了七八分鍾的樣子,他扶著孕婦出來。那女孩兒很漂亮,瓜子臉,四肢纖細,隻有肚子是鼓著的,臉上有明顯的疲態,但依舊無法掩飾她五官的精致。
住址醫生跟著他們一起,一邊走一邊交代,“回家後好好休息,七個月算是比較危險,目前沒有什麼大礙。另外,孕婦一定要注意生活作息,飲食上……”
鬱清秋就看著他們邊走邊聊,原南風在聽,認真的聽,對她也是視而不見。他的外套還是在女人身上。
“謝謝醫生。”
她聽到了那女人清脆婉轉的嗓音,很好聽。然後下樓,原南風自始至終也沒有看他一眼。
………
鬱清秋下樓的時候,那輛路虎已經不見,原芷藍倒是很聽話,一直呆在車裏。
天色全都黑了下去,停車場裏更是昏暗,看不清她什麼神色,但她縮在那兒,呼吸都感覺不到。
她的手裏捏著一團紙巾,紙巾已經是濕噠噠。
“芷藍。”鬱清秋歎口氣,“別難過,那一定是他的孩子。”
原芷藍沒吭聲。
“………芷藍。”
“我不在乎是不是他的孩子。”無所謂,是不是他的女人,是不是他的孩子,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