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回憶了一番,怎麼也想不起當初為什麼就沒認出明玄幽來了,不過,那都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人家明玄山莊好好的,並沒有什麼魔書出世。
想到明玄幽也是能好好地過個中秋,夙夜就鬆了口氣。
“也許是我多慮了。”夙夜自語道。
恰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悄然轉出側門,消失不見。
夙夜一個激靈,向那邊看去,他方才分明感到,空氣中似有一絲不尋常的波動。
【什麼情況?】閑子感受到夙夜的情緒變化,急忙問。
“剛才有沒有魔息?”夙夜一邊問,一邊放下手中的杯盞,悄悄跟上去。
【沒注意。】閑子老實答道。
“我去看看。”夙夜心裏暗想,閑子既然沒有覺察到,多半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但是,那人行動的方式,卻讓他有幾分熟悉——做賊心虛時,都是那種鬼鬼祟祟的樣子。
【夙聖母,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了,明玄家主母坐鎮,家中治理得井井有條,又沒有魔息入侵,今晚,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閑子一向樂觀又心大,夙夜則不同,他在人魔街呆久了,從來不會把事情往陽光的方向想,隻有做好最壞的打算,當變故來臨時,才好應對。
 
 
夙夜從偏門追出去,那人影已是不見,他豎起耳朵傾聽夜風裏傳來的聲音,除了歡笑嬉鬧、推杯換盞,還有一個低低的聲音在交談。
夙夜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誌在必得的笑容。
小賊,看你往哪兒逃!
 
 
與此同時,明玄幽從席間站起身來。
明玄家主見狀,疑道:“小幽,你這是怎麼了?”今晚家宴本是喜慶之事,這個脾氣古怪的兒子卻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知那雙冷淡的眼睛裏藏著怎樣的情緒,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自明玄幽回來,明玄家主便感覺到了,他越來越搞不懂他這個兒子,也越來越不喜歡他。
若不是他明玄家隻有這麼一個獨苗,他也不必把這麼個礙眼的孩子放在跟前……
明玄家主眼神微暗,反正明玄幽去了禦神宗,將來也不一定會回來繼承家主之位,倒不如,另立一個家主。
若是宋君兒的計劃順利實施,在明玄幽他娘北上回娘家之際,動一動手腳,讓她再也回不來,又偽裝成意外的樣子,那便好了。
就算明玄幽再強勢,也不能阻止他爹續弦吧?
想到此處,明玄家主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掩飾嘴角勾起的弧度。
 
 
明玄幽卻並未在意身邊的明玄家主在想什麼。
因為他方才,似乎看到了夙夜的身影。
就在那一瞬間,一個人影從偏門出去,盡管沒看到正臉,服裝也不像是夙夜會穿的,但不知為何,他就覺得那是夙夜。
夙夜為什麼會一聲不吭地跟著他來到明玄家?
明玄幽繃緊了麵孔,拳頭,在身側緊緊攥起。
他並不覺得,夙夜是會舍不得他,擔心他的安危,才一路悄悄跟他到明玄山莊的那種人。
如果說夙夜前生,是因為立場敵對,迫不得已執行任務,才會在兩人之間種下血海深仇,那麼今生,他沒有任何理由來明玄家,殺他的家人。
而且,這一次,他的家人也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他的娘親在這裏。
明玄幽深吸了口氣,眼中仍是古井無波,有些事,已經發生了,是上輩子的事了,有些事,還沒發生,就不能讓它發生。
明玄家主放下酒杯,忽然感到一陣風起,他向一側轉過身:“小幽啊……唉,人呢?”
 
 
明玄幽出了偏門,輕身掠上庭院中高大的梧桐木。
他四麵一看,沒看到夙夜的身影,倒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上輩子和他爹沆瀣一氣,逼死他娘的那個女人,叫做宋君兒。
明玄幽神色一變,立刻就要祭出飛劍。
銀光卻堪堪停住。
隻因他看到一個人影掠上房梁,那姿勢,那動作,分明就是夙夜。
雖然臉長得不一樣,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來了,而且十分肯定。
這輩子與上輩子不同,這輩子他可是和夙夜一起呆了七年,十五到二十二歲的夙夜他可是看了個遍,雖然依然看不穿夙夜的心思,他的小習慣、小動作卻深深記在明玄幽心底。
“小夜……你到底想幹什麼呢?”明玄幽輕聲道,仿佛一聲歎息。
 
 
那宋君兒並不知道身後綴了兩撥人馬。
她出得偏門,直往一個僻靜的院落裏走去,今晚家宴,並不會有人來這裏。
盡管如此,她仍是小心翼翼地鎖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