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教師家後，路漫先敲門婉轉地表明來意。
楊舒一直在後麵探頭往屋裏看，瞧見屋裏有個男孩也在往屋外看時，她頓時心頭一顫，下意識喊道：“小艇！”
小艇聽聞急忙跑進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
老教師倆麵麵相覷，也隻好先請路漫和楊舒進門。
楊舒努力地克製自己的情緒，盯著那緊閉的房門，心中陣陣劇痛。
郭子凡握住楊舒的手，讓她保持冷靜。
路漫和則老兩口倆交談，得到的解釋和老院長的差不多。
她不得不確定小艇是不願意回家，所以才……
楊舒也淚眼模糊，垂下頭哽咽道：“是我不好，我離婚，把兒子丟給前夫。是我沒能力照顧兩個孩子，是我讓他受了委屈。”
她如何不知道路漫的猜想都是真的，這事和曹悅十有八九有關係。
可她怎麼那麼笨，從沒往這方麵想過？
郭子凡拍著楊舒的後背，也很心疼楊舒，知道她的壓力和愧疚，便沉聲低喃：“如果你願意，我也願意一起照顧小青和小艇。”
總好過讓楊舒一個人承受這麼多，至於他們的孩子，等以後日子好了點再說吧。
楊舒倒在郭子凡懷中，隱忍著哭泣，不想被小艇聽到。
老兩口對看一眼，不覺得楊舒是個會虐待孩子的人，又遲疑地看向路漫。
路漫並沒說曹悅的事，捕風捉影的猜測被傳得沸沸揚揚，這也是誹謗。他們都沒有真憑實據，不能對曹悅如何。
這時，臥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小腦袋在門縫裏看著客廳的一切，渾圓的眼睛落在梨花帶雨的楊舒身上，還有她旁邊的男人。
小小的眉頭皺緊，隨後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楊舒陡然一驚，坐直身子看向臥室門，想說什麼又被路漫給摁住了手。
路漫和老兩口征求意見，想和小艇聊聊。
楊舒迫切地看向路漫，希望路漫能帶回好消息。
路漫敲門對小艇表明身份，過了一會門開了。
她進門後坐在椅子上，看著小艇坐在書桌前擺弄航母模型，並沒打擾。
小艇的房間很整潔，有不少的玩具和樂高，看樣子小艇是個動手能力很強的人，而且在新的家裏待遇還不錯。
“你是我，她的什麼人？”小艇遲疑開口，把我媽媽咽下去，僵硬地說了個她。
路漫淡笑：“朋友，她很想念你。”
她沒有說太多，引起小艇的不適。
小艇卻笑了：“她有妹妹，不用想我。”
這話倒是讓路漫吃了一驚，詫異看向人小鬼大的小艇，感覺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似得。
路漫思忖著該如何開口詢問，又或者能幫楊舒問些什麼。
小艇卻回頭道：“我不想見她，她有新的家庭，我也有。我有了爸爸媽媽，我們是一家人。”
路漫倒是笑了：“你當時知道回家的路，是嗎？”
小艇黑黝黝的眸子看向路漫，並沒有隱瞞，而是點頭。
路漫心口一頓，酸澀伴隨著疼痛彌漫開來。
他真的什麼都知道，一個五歲的孩子，知道回家的路，卻不肯回家，寧願流落在外，在孤兒院裏待著，被新的爸媽收養，都不肯回家。
到底那個家，對他有多麼深的傷害？
路漫上前抱了抱小艇，在他耳邊低喃問道：“和你媽媽說說話，好嗎？”
“讓她，照顧好妹妹。”小艇像是下定決心似得，推開路漫，繼續他的拚圖。
路漫在這一刻心底五味雜陳，當真沒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能明白小艇也是為了媽媽，為了妹妹，所以寧願在外麵。
楊舒有妹妹，又不能多照顧一個他。而且楊舒也會有新的家庭，新的生活，就像田峰再婚那樣，他始終都是個累贅。所以他不願意再做任何人的枷鎖，寧願跳脫出去，哪怕從此流浪，也不願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