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句,言慕之猛地閉上眼。
所有的猜測在這一瞬間成真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白母說了下去:“白家都快完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現,霂遠早就和慕雨結婚了,我也早就抱上了孫子孫女,他們是自幼訂的娃娃親,兩家一直相互幫持著走到了現在。而現在霂遠說什麼都不肯和慕雨結婚,慕家大動肝火,現在什麼都亂了。而且……”白母的語氣有點急促,她猛地頓住,又輕聲開口:“白霂卿不是我的兒子,如果霂遠說什麼都不肯和慕雨結婚,白家就真的散了,拜托你小言,你是個好孩子,你……放過他吧。”
如果是其他任何人,言慕之都可以冷笑著罵他,讓他滾出去,說這不關他的事情。
然而這是白霂遠的母親。
她沒有聲淚俱下,卻比任何怒罵的言辭更讓言慕之難受。
是啊,如果沒有自己,白霂遠可能早就有了一個更加平和的生活,他不需要讓自己的女朋友遠遠地跑到美國,不需要擔心流言蜚語會不會對劍嘯江湖造成影響,不需要分出那麼多精力維護自己的日常生活,更加不需要和家裏眾叛親離。
而現在,自己遠遠地被送到美國,留下白霂遠一個人在國內承受著所有的血雨腥風。
這真的是愛情麼?
言慕之忽然有點迷茫。
沉默片刻,言慕之道:“抱歉伯母……”
他還想說點什麼,嗓子卻像是哽住一樣難受,心亂如麻中,他把電話掛斷了。
後來電話好像是又響過幾次,言慕之躺在床上,覺得頭一陣一陣地暈。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該放棄了。
可是又說什麼都不甘心。
直到門被夏幾何撞開。
“你怎麼了小言?”夏幾何心急如焚地衝出來:“我聽我哥說你遊戲裏沒反應電話一直打不通,你……”
夏幾何站在言慕之的床邊,被言慕之燒的通紅的臉嚇了一跳:“你你你這是水土不服啊?”
言慕之被他吵醒了:“別叫那麼大聲,怎麼了?”
梁岩跟著走進來:“怎麼回事?”
“他好像病了。”夏幾何急的都快說不明白話了。
梁岩皺眉:“我看看。”
他過來伸手往言慕之額頭上一放,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燒的挺厲害啊,怎麼搞的?叫醫生吧。”
迷迷糊糊之中,言慕之隻能任人擺布,聽得到的滿是嘈雜。
整個屋子裏麵,盡數都是喧喧嚷嚷的聲音。
有時候,是夏幾何有點娃娃音的呼喚,有時候,是梁岩梁顏兄妹的低語。
也有的時候,是體溫計探入舌頭下頭,像是在測體溫。
言慕之懶得去感受,就是安安靜靜地聽之任之。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依然躺在宿舍床上,打著吊瓶,旁邊坐著一個百無聊賴玩手機的夏幾何。
“喏。”言慕之懶洋洋開口,覺得嗓子有點幹:“謝了。”
夏幾何轉過頭來,神情有點複雜:“你這是怎麼了啊。”
“水土不服唄,還能怎麼了。”言慕之苦笑,舌尖觸碰到的地方盡數都是苦澀。
“我……”夏幾何還想說什麼,想了想還是歎了口氣:“抱歉啊那天回來晚了。”
“沒事。”言慕之擺擺手,沒心沒肺道:“估計過幾天就適應了。”
屋子裏陷入謎一樣的沉默。
良久,言慕之方才開口問道:“這幾天有人給我打電話嗎?”
夏幾何猶豫片刻:“我哥打了。”
“哦。”言慕之想了想,用沒打吊針那隻手摸來了手機,一看就樂了:“你幫我買卡了啊?”
“嗯,幫你裝上了,沒看你手機。”夏幾何笑著給他遞過來一杯水。
言慕之沒喝,隻是在手機上畫了幾下,將白霂遠的名字調出來,想了想又問道:“你哥有讓你傳話嗎?”
“他說好好養病,過幾天有時間和你視頻。”這次沒有卡頓,夏幾何很輕鬆地就說出來了。
總有那麼一句話,會成為最後一根稻草,讓所有的堅持在那一刻……分崩離析。
言慕之笑笑,這一次下定決心一樣點開了短信的對話框——
“霂遠,我沒啥事了,謝謝你的關心。”
“我們分手吧。”
打下這寥寥幾個字的功夫,言慕之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抖,然而最終他還是閉了閉眼,點下了發送鍵。
從今以後——
山高水遠,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