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的陸家,全然不知他們家所有的噩夢都是因這個女婿而起,陸岷山隻是隱隱覺得像有一個看不見的魔手在操縱著一切,把他最心愛的兒子給毀掉了。他絲毫不曾懷疑過洛之川,反而病急亂投醫,覺得兒子不行,幸虧還有一個能幹的女婿。
陸羽風偶爾會回家一趟,陪蔣蘭吃頓飯,第二次他再回家的時候,以為陸岷山不在,誰知陸岷山也想兒子,偷偷告訴蔣蘭,不要讓陸羽風知道他在家,於是,父子倆尷尬地站在自家的客廳裏,不知說什麼好。
陸羽風瘦了,憔悴了許多。跟著他的樂隊組合到處去演唱,有時候寒冷的大風天也要站在公園賣力的唱,有時候在酒吧一唱就是到淩晨,然後隨便找個地方佝僂一夜,就算是休息了。
陸羽風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雖然他不聲不響,適應起來卻比另外幾個同學差許多。別人是有什麼吃什麼,總是把自己吃得飽飽的,不管在哪兒都能倒頭就睡,而他,則渾身不自在地要很久才入睡。
偶爾還會從睡夢中驚醒,有一刻不知身在何方,要適應很久的黑暗才能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人人仰慕地、毫無瑕疵的陸家少爺了。
人在最深切的痛苦之中,往往以懲罰自己去麻醉一切的觸感,從而抵禦內心深處的煎熬。從另一個角度,這也是一種逃避的方式,讓自己沉淪到泥沼的最底層,不用呼吸,不用思考,不用再憶起生命中所有重要的臉孔。
陸岷山略一錯目光,望向別處,隻低低地說了一聲:“吃飯吧。”陸羽風不知說什麼好,默默地跟在父親後麵,來到了飯桌前。
蔣蘭早就擺了一桌好菜,都是陸羽風愛吃的。陸岷山坐下來,像往常一樣,他先夾菜,而且大家才啟動一起吃。
夾塊一塊紅燒筍,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陸岷山把把筍放到了陸羽風的碗裏:“吃吧,多吃點。”
陸羽風眼眶一熱,差點掉下淚來。蔣蘭則沒有忍住,偷偷地把臉別到一邊,輕輕地拭去淚水。
這一頓飯吃的時間很長,陸岷山不停地給陸羽風夾菜,陸羽風漸漸也放鬆下來,狼吞虎咽地吃了兩碗飯。他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不是不能吃苦,而是根本沒有過吃苦的機會。對他來說,能在外麵撐這麼久,已經是進步了。
飯畢,傭人收拾餐桌,端了新鮮的水果到茶幾上,陸岷山坐下來,陸羽風像以往那樣,給爸爸奉了一杯濃茶。
“回來住吧。”陸岷山看著陸羽風說。
陸羽風想了想,搖了搖頭。陸岷山這回很有耐心,接著勸到:“怎麼,還在怪我們嗎?還是沒臉回來?這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你的家,是你陸羽風當主人的家。”
“爸爸,我沒臉回來,而且,一回來,就會想到很多不開心的事情。再說小曼現在懷孕了,我不想影響家裏的氣氛,讓她心情不好,我希望她每天都是快快樂樂的。”陸羽風向陸岷山解釋到。
陸岷山明白,兒子跟他說的是知心話,他在心底歎口氣,沾花惹草對一個男人來說,罪不致死,可惜陸羽風是一尾在太清澈的水中長大的魚,有了一丁點兒的汙穢,他自己先就無法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