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並不後悔,甚至當宣判書終於下來的時候,他有些小得意。當庭陳述的時候,他半真半假,將整個所謂的犯罪情節整合得毫無漏洞,所有人都信了,再也不用去查他的兒子,他的女婿了。
他陸岷山是誰?是見過大風大浪臨危不亂的人,他一己之力保全了整個陸家,他用一種自欺欺人的死士般的壯烈,抵消了對於失去自由的恐懼與絕望。
王律師知道陸家現在不太公平,他那天是親眼目睹了陸夫人摔倒,陸小姐待產的全過程的。
可是陸岷山的判決書下來了,作為律師,他也不情願,也隻能把這個殘酷的事實通知陸家了。
王律師到達醫院以後,先去看了看蔣蘭,然後示意陸羽風出來,借一步說話。兩人走到門外,特意選了一個離病房遠些的位置,王律師有些自責地說:“小風,對不起,我也是盡力了,判決書下來了,被判了十二年,沒有緩刑。”
陸羽風猶如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震驚地問到:“怎麼判得這麼重,一般走私案不也就三五年嗎?最高不是十年以下嗎?”
王律師有些無奈地低聲說:“小風,你相信我,跟著陸老板這麼多年,於公於私,我都不可能不盡力。
這次打官司,能找幫心的人我都找了,私下該打點也都打點了,但是裏麵有話,這回要抓典型,而且走私金額按市值,確實也超過十年的期限了。
這回判的確實重些,但也不能說他們無法可依,而且,”說到這裏,王律師頓了一下,才非常愧疚地說到:“我說服不了你爸爸,他決定不上訴了。”
陸羽風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跌入了穀底。不上訴,意味著父親將有十二年的時間缺失於他們的生活中,意味著一家人將分崩離析,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盡管之前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當這個消息變成現實的時候, 還是如此地心如刀絞,難以承受。
陸羽風終於忍不住,轉身把臉貼在冰冷的牆上哀哀地哭起來。王律師見陸羽風一個大男孩哭得可憐,禁不住也淚濕眼角。
陸羽曼穿著寬大的病號體,瘦弱的身體像一根小竹竿支在裏麵一樣,從牆的另一角飄過來,拽著陸羽風的衣角:“哥哥,我要爸爸。爸爸昨天說,下班給我買巧克力。”
陸羽曼小時候最喜歡吃巧克力,陸岷山就每天下班帶給她一塊,惹得陸羽風直說偏心。
蔣蘭也笑他把女兒慣壞了,這是陸家以往溫馨生活的一副最普通的畫麵,如今一切都定格在了過去,而未來,是那麼灰暗蒼白。
陸羽風剛才隻顧著避開蔣蘭,沒想到陸羽曼也在這裏,收拾起淚光問陸羽曼:“小曼,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陸羽曼噘著嘴說:“我想媽媽了。”然後又一本正經地拉著陸羽風央求:“哥,爸爸呢?他會給我巧克力嗎?”
盡管理智告訴陸羽風,這個時候應該哄著陸羽曼,像他以往做的那樣,可是他實在無法控製自己,抱住妹妹失聲痛哭:“小曼,爸爸他,他回不來了。”
陸羽曼被陸羽風緊緊擁在懷裏,她卻沒有哭,隻是越過哥哥的肩頭望向遠方,喃喃自語到:“爸爸回不來了,爸爸不見了,爸爸不要小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