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行此計,的確是深謀遠慮。如此一來,王爺定會想方設法跟柳雲軒過不去,從而影響柳家生意,那我們雲府生意就會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小環像是逐漸拋卻了羞澀,說起話來也恢複至了平常,語氣裏滿是讚歎之意。
雲初陽“唔”了一聲,開口道:“那好,你就先去罷。上菜時潑湯的丫鬟可要選好,不能毀了計劃。”
小環應道:“少爺放心,奴婢一定會打點妥當的。”
“那我就放心了,”說到此處,雲初陽像是又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小環,聲音低醇如酒,夾雜著些許蠱惑人心的誘惑之意,“若是此事辦妥,不出意外地,我會納你為妾。”
小環囁嚅了半晌,估摸著心內已是喜不自勝,顫著聲音道:“謝謝少爺,奴婢奴婢願終生隨侍少爺左右”
雲初陽不置可否,隻是道了一句:“去罷。”說完這句之後,小環的腳步聲也來越遠,他在原地靜默了片刻,隨即也邁開腳步走了開去。
這裏夏雲依一動也不敢動,手指下意識的摳住了身旁假山的土石縫隙,心頭跳得愈發快。——原來,原來這其中竟是隱藏著這麼一個大陰謀!雲千碧將繡有自己名字的繡帕委托夏雲依給柳雲軒,然後雲初陽再使些陰謀詭計,令柳雲軒不得不去換衫子,然後雲初陽再陪著他一道去換,從而將那繡帕暴露了出來,然後就故意讓王爺看到,從而引起王爺的嫉妒不滿來。
陰毒的計謀,果然是一環套一環!這柳府治下的餐飲店鋪柳清居同雲府治下的雲夢閣一直以來都是青城餐飲業的龍頭,二者之間表麵和睦,實則明爭暗鬥。雲初陽和雲千碧姐弟倆父母均已過世,而且他們的大哥也在前些年得急症故去,所以此時正由雲初陽掌管雲府生意。他近日聞得柳府老爺子柳子明準備放權,讓柳雲軒管理店鋪。他心頭發緊,便準備先給柳雲軒來一個下馬威。
時間已經不容夏雲依做過多的考慮,馬上就要開始晚宴了。她穩住心緒,立即遠離此地。繞過假山,來到碧池邊緣,她眼見得二哥柳雲澤搖搖晃晃走來,像是準備尋個背人處去方便一下,她頓時眉心一皺,計上心來。於是她稍作調整,故意弄出些動靜,成功吸引了柳雲澤的注意。那柳雲澤獨自一人行來,聽到聲響眼眸微抬,見夏雲依站在暗影裏,不由得一愣:“幹嘛呢你?!晚宴快要開始了,你還不趕緊去吃飯,還在這兒裝什麼神弄什麼鬼兒”
他還沒碎碎念完,隻聽得“撲通”一聲響,頓時嚇得渾身一震,失聲吼道:“夏雲依——”隨即自己縱身躍入水中。
夏雲依故作失了腳,跌落在水池裏。她不會遊水,頓時被池水嗆得連連咳嗽。那冰涼的觸感激得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隻覺得那漫無邊際的池水一股腦湧了過來,深深的壓迫著肺部,使得呼吸極為不暢。她伸出手臂,撲打著水花,很快便感到一個人一邊大吼一邊遊了過來,雙手穿過她的腋下,死死地拖住她逐漸下沉的身體,帶著她往岸上遊去。
遠遠地,似乎有人朝這邊趕了過來。柳雲澤水性不錯,嗆了幾下之後便奮力朝前劃去。夏雲依頓時心安許多。
夏雲依渾身**的被救到岸上,不由得連打了幾個噴嚏。柳雲澤蹲在一旁大力的喘氣,幾乎快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雲府眾人紛紛趕來,還有好些被邀賓客,柳雲軒來了之後,看了一眼夏雲依,見她生命安全已是無虞,就是還有點虛弱,便立即脫了自己的外麵的衫子給夏雲依披上,一把將其打橫抱起。他盯著她的眸子,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關切與惱火之意:“這是怎麼弄得?”
夏雲依素來也是學醫之人,知曉自己已無大礙,但是卻故意做出一副嬌弱模樣,鼻頭不時地抽動,雙頰隱隱染上些許病態的潮紅。她衝柳雲軒擠眉弄眼,嘴型吐出兩個字:“回家”。
柳雲軒見懷中人兒挑挑眉毛,擠擠眼睛,明顯一怔。待得瞧清了夏雲依的口型之後,他才抱著她轉過身去,麵向雲初陽,淡淡道:“她素來體質就弱,這下經冷水一激,額頭也隱隱有些發熱。不如就此別過,我們二人先行告辭,改日一定當門賠罪。”
雲初陽狐疑的掀起眼瞼打量了一下夏雲依,心內半信不信,有些躊躇。但見其的確是著了涼水受了寒氣,便隻得將心思壓回肚子裏去,斂了神色一點頭允道:“大少爺不必多禮,這便速速回罷,夏姑娘耽擱不得。”
夏雲依聞言,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來,她任由柳雲軒抱著一路出了雲府。柳雲澤緩過勁來之後,也匆匆給雲初陽告了辭,隨著他倆而去。
夏雲依見此禍避過,心頭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她坐在馬車內,腦袋枕著柳雲軒的腿上,手指下意識的攥緊了他的衫子。方才還不覺得怎地,這下子倒感覺後勁上來了,頭一陣昏昏沉沉,眼前視力一片朦朧模糊。她燒得雙頰瀲灩,卻忽然感到一股沁涼之意襲了過來。努力睜開眼看去,在目光對上了那一道清泠中不失惦切的視線之後,終於安心的閉上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