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澤仍舊是一臉笑嘻嘻的瞅著她的背影兒,並沒多說什麼,隻是複又邁開腳步,去看望柳雲睿去了。隻是那眉,稍微擰了一下,卻是那般不易察覺。

這裏夏雲依徑直去了廚房,親自給柳雲睿熬了湯藥,命人送去。隨即她假托身子不適,也沒去大廳用飯,隻是在自己房內草草吃了一頓也就罷了。由於心裏藏了事,她吃個飯也有些漫不經心。

過了幾日出發,去街西頭繞過連雲山給周氏燒紙。李昌和柳雲軒商討了過年同行之事後,也不好多待,便告辭回去,明珠也沒找到機會送。夏雲依自然對這些事不甚在意,她的肚子還未恢複,仍舊有些難受,所以整個人倒不複了往日的活蹦亂跳,而是有些沉靜的站在原地。

柳雲軒淡淡瞥了她一眼,眉尖微蹙,慢慢啟唇:“東西都收拾好了麼?”今日天氣有些陰沉沉的,像是要落雨,但是一時半會兒還落不下來。那人一襲秋香色衫子站在馬車外,襯著冷峻俊逸眉目,身姿秀挺修長,愈發顯出超然之態。

夏雲依大力的點點頭,這次出城,往返要耽擱兩三天,一應物事她都早已準備齊全。她緊了緊自己的包袱,隨即借著那人大手之力,抬起腳上了馬車。進去一看,這馬車裏甚是寬敞,沉香木雕花材質,馥鬱清雅,高篷朱輪,坐三四個人絲毫不成問題。

柳雲睿此時正在一旁閉目養神,輕聲打著鼾兒,鼻翅兒微動,身體縮成一團。柳雲澤見狀,便丟過去一個毛毯,搭在其身上。他自己倒是抱臂閑閑而坐,一雙俊美的桃花眼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雲依知他心頭不大痛快,畢竟是親生母親的祭日快到了,他心情沉重倒也是人之常情。

柳雲軒素來不喜歡多說話,見此情景話更少了,隻是微微掀開那車簾些許,瞧著外麵的景色。夏雲依靠在他身邊,縮在角落裏,不聲不響,隨著他的視線往外無意識的瞅著。

隻見外麵的天氣愈發陰沉,烏雲糾集,空氣中醞釀著一股濕意。不多時,那雨便下起來了,滴滴答答,淅淅瀝瀝,似失意之人滿腹的心事一般,敲打著久閉不開的心扉。濕漉漉的感傷開始逐漸漫延起來,那原本停留在眼前的景物開始在雨簾中朦朧,漸遠,然後隱入不見。

馬車到達連雲山的時候已是這天傍晚。雨聲淅瀝未停,但顯然已有下小的趨勢。明日可接著出城,今日便要在這連雲山腳下的客棧隨意歇息一晚。夏雲依下了馬車,柳雲軒為她披上那一件帶來的白狐毛大裘,自己隨即也走下來,領著一個小廝先行去客棧訂房間。

夏雲依隻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將手縮進護手棉絨套子裏,一張俏臉凍得紅撲撲的,眼睛不住的打量著這周圍的精致。連雲山高聳入雲,巍峨陡峻,山浪峰濤,層巒疊嶂,如同刀削斧刻般,隱在沉沉的夜幕之下,愈添一絲凝重蒼寂之意。有細密的雨絲兒飄在臉上,遮住了些許她的視線,她伸出手正待擼起劉海兒,卻見頭頂上的雨停了。

一隻素紋鬥篷戴在了她的頭上,兩條精致玄色絲絛帶子垂下,在近在咫尺的眼前微微晃動。夏雲依費力的眨眨眼,卻見柳雲軒已經收回手,那鬥篷結也已被他修長靈活的手指打好。他看了一眼夏雲依,淡淡道:“走。”

柳雲睿在馬車上暈暈乎乎的足足睡了大半天,現在精神頭兒來了,便連忙跟上柳雲軒的腳步,一疊聲的道:“大哥,有什麼吃的麼?餓死我了!”

“這會子知道餓了?”柳雲軒腳步不急不躁,並未回頭;卻是一勾唇角,似笑非笑,“今兒個在馬車上,是誰說自己什麼東西都懶怠吃的?”

柳雲睿訕訕一笑:“大哥你還記著呢?!——噯呀,我是真的餓了。”

柳雲軒抿了抿水潤薄唇,並未多說什麼,隻是清淡的吩咐身邊的小廝,要他去給客棧掌櫃的說,先收拾一桌子吃食出來。

卻說這客棧大晚上的生意卻是還不錯,一樓幾乎每張桌子旁都坐上了人,外麵冷雨颯颯,內裏卻是一片溫暖如春。

柳雲澤今日難得的安靜下來,在視線對上夏雲依的時候,也隻是眯了眯,便又邁步而入了。

夏雲依便也進去,她掀起眼瞼,正仔仔細細的打量這個客棧之時,卻聽得二樓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小二,給我家小姐上一碗清粥,來兩碟小菜,也就罷了。”

——這人是小環?!照這麼說,那她口中的小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