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依點了點頭,鼻子莫名的一酸。

柳雲軒收了手,察覺到她的顫抖,於是便幫她把湯婆子往裏塞了塞,掖了掖被角,又為她倒了一杯熱茶,這才轉身離開。走至門口的時候,像是忽然又憶起什麼,雖並未回頭,聲音卻是冷峻的傳來,隱含了一絲不容人置喙的警告和壓迫之意,“這段日子,一直到過年啟程去雁城,你都不可踏出柳府半步,聽清了麼?三弟也是這樣。”

這是禁足令?!

目送他走遠,夏雲依重新躺回榻上,歇了陣子。估摸著到了午飯時間,她餓得醒了過來,便撐著手肘坐起身,目光隨意打量著四周。浣月見到,忙湊過來道:“姑娘睡醒了?小婢來服侍小姐穿衣吧,這也該去前廳吃午飯了。”

夏雲依“嗯”了一聲,浣月便離了床邊,自去衣櫃前挑選衣服:“您穿哪件?奴婢好給您找出來。”

夏雲依在浣月的服侍下收拾齊整,正待出門,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雲依,好些了麼?”她舉目一望,便看到柳雲澤朝自己這邊走來,口中笑嘻嘻的,一雙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裏麵卻蘊含了好些掛念之意。

夏雲依心下感動,便垂了垂眸子,道:“好多了,倒是你怎麼模樣無精打采的?”

“怎麼會?你這雲依盡胡說八道,”柳雲澤撐著頭,有些好笑的疾步跟了過來,接著道,“我估摸著是因為昨日赴瞿府的宴上喝多了酒吧。”

夏雲依放緩了腳步,想了一想,便道,“服些竹茹,這是專治喝酒頭痛的。”

——口裏說著,心下卻是想著:這柳雲澤喝酒還真是沒個度,喝多了的話,最終還是糟蹋了自個兒的身子。

柳雲澤自然不知道“竹茹”是個什麼東西,他怔了一下,略一挑眉,湊過身來。語氣裏帶了絲蠱惑人心的意味,不依不饒的笑道:“你懂這麼多,還不如你幫我煎吧,可好?”

“不好。”夏雲依十分幹脆的答道。

“呃,你這個小雲依片子,我吩咐你去做的事你還敢不做?”柳雲澤故作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卻還是掩飾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

瞬間就降格成了小雲依片子了夏雲依無語,念及方才柳雲澤頭痛之事,口氣便不由自主的軟下來:“算了算了,我幫你煎,行了吧?”

柳雲澤頓時眉開眼笑。

吃完午飯之後,夏雲依去了廚房,幫柳雲澤煎好竹茹,她便將其遞給了他的貼身丫鬟,自己便返身去了柳雲睿的住處。

北風微起,寒意頓生,這院內也就充斥著一種蕭索之景。入目處也無任何綠意,隻有枝椏橫斜的老樹上,那盤踞其上的枯藤時不時的在空中晃動。這小院內是兩層小樓,構架精美,一樓為書房和待客接物之所,二樓便是柳雲睿居住之舍了。

三少爺房裏的丫鬟小廝見夏雲依來了,忙忙的行禮招呼。夏雲依卻也顧不得同他們說話,隻一徑去了二樓。

推開門,屋內明顯充盈著一股藥味。繞過書案,轉過屏風,夏雲依便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合目而睡,眉心微攢,神色極不安穩。素來勃發的俊顏此刻卻是有些憔悴,臉色蒼白。

“柳雲睿?”夏雲依試探性的喚出口,卻見床上之人身子動了動,眼睛仍未睜開。

——這家夥,閑的沒事兒抽得什麼風?明明醒了,卻還裝睡。夏雲依笑了笑,也不點破,坐在床邊自顧自的開口道:“方才得知溫小姐的病情”

這一句話尚未說完,躺在床上那人便一下子將眼睛睜開,濃眉微抬,臉上露出了急切焦慮的表情。他語聲雖是有些虛弱,卻透著一股關切惦念之意,連聲問:“明月她怎麼樣了?病好些了麼?”

看看,果然是這一招有用。夏雲依隻覺得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我不知。”

“你誆我?”柳雲睿又氣又急,瞬間便鬆了手,負氣重新鑽回被子裏,眉心一沉,不由得長長的歎了口氣。

“柳雲軒給我倆下了禁足令,所以現在我對外界究竟是什麼情景兒知道得並不比你多,”夏雲依倒了杯水,幫著他喝下,繼續道,“知道我來了,你幹嘛裝睡不理?”

柳雲睿看了看她,一直沒說話,過了會兒,方稍稍轉移了視線,低聲道:“昨日,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住,更別提保護你了。一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就難受,讓你平白無故的受了這些委屈都是我不好,我沒臉見你。”

夏雲依回想起那日情狀,心下也是一抽,但是看到柳雲睿麵色鬱鬱,自己一肚子委屈便也都壓下,開口笑著打圓場道:“沒事兒。”說到此處,她調整了麵部表情,臉色一肅,低聲勸道:“不過話說起來,你以後還是要三思而後行,萬萬不可再感情用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