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的時候,夏雲依覺得李昌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有一大堆話要對她說,卻是囁嚅著怎麼也說不出來,那張清秀的臉上老是帶著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心下一歎,一直這麼避著也不是什麼辦法,是該找個機會好好兒跟李昌談一次了。他是個文人書生,自然靦腆些,好些話都藏著掖著不肯說,寧願就這麼一直別扭著。所以自己應該主動找他,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想法,從此斷了他的想頭,於己於人都好,不是麼?
今日馬車一路在顛簸中行進,到了傍晚時分,果然抵達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積雲山。這座山雖沒有連雲山那般巍峨陡峻,卻也是高聳直上,氣勢雄渾。那山峰雲霧繚繞,冷風肆虐,寒氣逼人。乍一看漆黑黑一片,仿佛有什麼不知名的怪獸隱藏其中。放眼望去,一片蔥蔥蘢蘢、蒼蒼茫茫的大森林在眼前鋪開,鬆柏耐寒,遍野都是,在夜色下閃動著柔和詭秘的光澤;如碧玉的波浪,在寒風拂動下,一層又一層的翻湧。
“每次來這積雲山,總覺得這裏看上去陰森森的。”李媛一下馬車,四處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情景,情不自禁的開口抱怨道。
柳雲澤聞言,冷哼了一聲,也沒說話。稍作休整之後,他便換上一臉笑意盈盈,看向夏雲依道:“雲依,今晚可以大飽口福了。”
夏雲依頗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的一扶額,柳雲澤真是整天就惦記著吃。不過,那叫花雞的味道據說真不錯,她這還是頭一回吃呢,心裏也溢滿了期待之意。
那邊,柳雲軒同李昌劈了一些枯枝,已經架起生火了。火苗很快便跳躍起,帶動著一陣迷離的光暈,帶來光明和溫暖。柳雲睿興奮不已,忙奔上馬車去把自己的包袱和夏雲依帶過來的包袱一道拎了過來,拍手道:“柳雲軒,現在可以做了麼?”
“做什麼?”李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雲軒,一臉好奇地問。
“叫花雞。”柳雲睿笑答道。
“雲軒哥哥做的,肯定錯不了,好期待!”李媛聞言,眼前一亮,如花嬌顏上寫滿了欣喜之意。她抿嘴笑了笑,開口讚道。
夏雲依聽到有人誇讚柳雲軒,就像誇讚自己一樣開心,忍不住岔進來道:“柳雲軒的廚藝,那是一個頂頂的好。”
李昌看向那個立於火光旁邊的少女,隻見其淺笑嫣然,眸光熠熠生輝,仿佛有繁星撞入眼底,流光溢彩,讓人一見幾乎就挪不開眼。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街頭見她之時,她有著一副從容沉著的態度,冷靜地為李媛緩解傷痛。
而今日見她,她的那份態度未變,但是那雙明媚的眼睛裏卻是多了一絲激動欣然的神采,雖然不易察覺,但到底還是叫細心的他給捕捉到。
令他感到悵然的是,她的激動,她的欣然,卻不是為他。
柳雲軒麵色平靜,神態安然,從容不迫的用刀剖開雞腹,去掉內髒,用水洗淨,抹上鹽巴、胡椒等調料。
他取了附近的泥土,然後皺了下眉,隨即又用水將那有些幹涸的泥土和在一起,將那稀泥遍塗在雞的周身。做好這一切之後,他便將雞置於火上,不時翻動著那長棍,便於將雞的每一處都能烤到。墨玉般的黑發低垂在他耳際,眉若遠山,目凝秋水,鳳儀都雅。
李媛蹲在一旁看得那叫一個新鮮不已,大開眼界,忙道:“雲軒哥哥,這就是叫花雞的做法麼?”
“是,”柳雲軒並未抬眸,淡淡答道,“不過野外條件有限,隻能將就一下了。”
“大哥的廚藝,我們絕對信得過。”柳雲睿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隻雞,確切的說,是隻被泥巴包裹得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的雞。
柳雲澤一拍他腦袋,笑道:“我覺得你的眼珠子都快跳到那隻雞上了。”
柳雲睿抬眼瞪著他:“還說我呢,柳雲澤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李昌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下便也躍躍欲試,想在夏雲依麵前好好表現一番。略踟躕了片刻,方下定了決心道:“李某也想試試。”
柳雲軒像是窺出了他心內的想法一般,略略側過臉,探究的目光在他麵色上一掃而過,不過很快收回。
李媛卻是不大樂意,哥哥可真是書讀傻了,榆木腦袋不開竅。眼下這情景兒,他該是去陪夏雲依才是,怎麼在柳雲軒身邊湊熱鬧?心念及此,她便笑著搶先道:“還是媛兒試試吧,哥哥你去周圍走走散散步,等好了我們再叫你。”
李昌先是不明所以,後來便想通了其中關竅,於是訕訕一笑站起身來:“說的也是。”
柳雲睿一見李媛也要做,自己不禁也想學著做,好做給做給自己心上的那個人吃。雖然如今似乎沒什麼機會了,但是他在心底總有一個念頭,一直不曾忘卻。溫明月,他終有一日會讓她堂堂正正的成為自己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