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凝視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覺得無限的安慰,自己多了一個幫手!比什麼都可靠的有力幫手。正是有他陪伴,這些日子,她才能挺過這種痛苦和絕望,不屈不撓地守著秦大王,渴望著奇跡的出現。
可是,奇跡能出現麼?她壓抑住內心的悲傷,不在兒子麵前有絲毫的表露。
傍晚,母子二人又通力合作,開始另一通猛灌。這一次有了經驗,順利多了。又是五大碗藥汁下去,也不管秦大王是否受得了。
入夜,花溶早已陷入了疲憊的睡夢裏,沉沉的,一切都在黑甜鄉裏。仿佛在巨大的森林裏行路,黑沉沉的,無邊無際,沒有一絲光亮。她被這樣的黑暗所困擾,所驚懼,自己這是在那裏?為什麼走來走去都隻有一個人?
為什麼走了很長很長,還是無法找到結伴同行的人?她在黑暗裏,失聲痛哭,分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真。
一聲巨大的吼聲:“丫頭,丫頭,你敢整老子……”
這聲音如擂鼓一般,差點震破了耳膜。她驀地睜開眼睛,卻見秦大王依舊閉著眼睛,哪有那震天動地的吼叫?
有的,隻是自己滿眼的淚水。她伸手擦幹眼淚,粘在臉上,痛楚,撕扯,才發現是因為缺水多日不洗臉的緣故,臉上的血漬汙垢凝結。自己,形如乞丐!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現在,還是未來,誰還會多看自己一眼呢!
她十分失望,又悲傷,疲倦地拉著他的手,正要再次閉上眼睛,卻奇異地看到他的嘴唇慢慢地蠕動。
一下一下,如蠕動的蠶蛹。
“丫頭,丫頭……”
她的臉貼在那幹涸蠕動的嘴唇上,頓時淚如雨下。
然後,他才慢慢睜開眼睛,如一個剛來到世間的孩子,茫然地打量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滿臉血汙的女人,滿頭白發,那麼憔悴。
他伸出手,要擁抱她,感覺不到自己的痛,也不是難受,卻是心碎,因為目睹這樣的憔悴而心碎;又欣喜,是她,是丫頭!是她在自己身邊。
花溶聲音哽咽,幾乎要跳起來:“你要什麼?秦尚城,你要吃什麼?”
他醒了,他竟然真的醒了。那是自己的依靠,唯一的依靠,他醒了!
老天,它何其仁慈。
“丫頭,你整我……”
這廝,醒來第一句竟然是這樣!她敢打賭,自己當時真的沒有聽錯。
“丫頭,水……水……”
她手忙腳亂,放開他的手,卻被他牢牢抓住。她嗬嗬地笑,滿臉淚水,嗔怪:“你這樣拉著我,我怎麼去拿水嘛……”
他也帶了一絲笑意,然後鬆開手。心裏也一鬆,目光跟隨著她幹枯的容顏轉動,卻覺得那麼美麗,她的血汙的麵龐,她的幹枯的身姿——那麼瘦弱,那麼憔悴,那麼美麗!
他眨了眨眼睛,甚至,她的滿頭的白發,也是美麗的——難道是因為她活著的緣故?或者自己活著的緣故?
活著,就是美麗!
她拿了水筒,慢慢地滴在他的唇上,每一滴下去,他麵上的笑容就加深一分。末了,看著她將水筒放在一邊,就笑起來:“丫頭,你剛剛是不是整我來著?”
“什麼人哪,竟然昏迷中還留意這些小事……喂,秦尚城……”
他眼睛一花,無力再說更多話,又暈了過去。
“秦尚城,你怎麼了?喂……秦大王……”
他眼皮倦倦的,那是極度倦怠,傷得太重,無法支撐的緣故:“丫頭……我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