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鴻在客廳中正襟危坐,他一言不發,老人家雖上了歲數,一雙眼睛依舊明亮犀銳,不帶半點渾濁。
當下的氣氛安靜得有點詭異,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常澤主動打破格局,他雙手捧著一杯剛衝泡好的花旗參茶,畢恭畢敬地遞到常宇鴻麵前,“爺爺,喝點兒東西潤潤嗓子?”
“不喝,放那兒。”常宇鴻連看都不看一眼。
常澤隻好默默將參茶擱在茶幾上。
“現在小誠回來了,你是想親口向他坦白還是由我來告訴他你所做過的那些齷齪事情?”
常澤那叫一個冤屈,“不是,爺爺你這話說得……我怎麼就齷齪了?”
“你自己看看你手機裏頭那些錄像和照片,一天天就知道看直播,給人家女主播刷打賞,現在還見上麵了,要是我今天沒在場的話,你是不是還打算跟人家……跟人家那啥?何止齷齪,你還不知廉恥!”常宇鴻指著他一通罵話。
“爺爺”薑誠戰戰兢兢地開口:“您別罵常澤了,這些事情其實我都知道……”
“你知道?”常宇鴻麵露訝然。
“他沒有背著我出軌,因為……”說到這裏,他戛然而止。
一旦把真相說出去,就不能回頭了。
他吸一口氣,快速且大聲道:“其實我就是那個‘女主播’。”
該來的始終是躲不開,薑誠心一橫,把自己當主播的原委毫無保留地向常宇鴻告知。
常宇鴻顯然是從薑誠那一大段的講述中受到不小精神衝擊,聽完以後好一陣沒能回過神來。
“對不起,爺爺。”薑誠的這一聲道歉發自內心,他覺得自己有愧於常宇鴻對自己的信任與疼愛。
沉默了良久,老人家發出長長的一聲“唉”,本以為是不肖孫背著媳婦兒搞出軌,結果鬧了一通,才發現從頭到尾最烏龍的人是他自己。
“爺爺,我不是故意要隱瞞大家的,隻是這種事情……實在有點說不出口。”
“行了行了。”常宇鴻擺擺手,雖然沒有責怪薑誠的意思,可老人家當下心情也有點複雜,不知該說啥好。
端起放在跟前的參茶一飲而盡之後,常宇鴻從座位上起來,巴不得趕緊結束這場烏龍鬧劇,“沒什麼事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吧。”常澤跟了過去。
為了避免一路上的尷尬,常宇鴻馬上把他給拒絕掉,“別跟來,我自己打車!”
屋子的大門打開又重新被關上,常宇鴻已經離去,家中又隻剩下小兩口。
沒有想象中的狂風暴雨,本是好事,可薑誠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常宇鴻煞費苦心百般折騰,不息和孫子翻臉,為的隻是替他爭取一個公道,再反觀自己,當初見錢眼開,為了三千萬而跟常澤聯手整了一出假結婚的戲碼,三年後目的達成就拍拍屁股拿錢走人,這就是老人家當初一片真心所換來的回報?
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常澤以為他仍在為剛才的事情犯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爺子不責怪你,那就說明沒事兒,他急著離開估計是想回去冷靜一下,好好消化消化而已。”
“雞哥”薑誠悶悶不樂地喊了他一聲。
“幹嘛?”
“要不,咱們還是把形婚的事情跟爺爺說了吧,一直以來爺爺他都對我這麼好,而我卻從來沒為常家付出過什麼,甚至為了錢,欺騙他,這麼做未免太自私了。”
人的心態總會隨著時間改變而改變,三千萬對於當初的薑誠來說確實極具誘惑力,他奔著這個目的和常澤達成結婚的共識,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在這段虛假的婚姻中收獲了親情,也讓他重新看清了一些東西。
平心而論,他目前有足夠的能力賺錢養活自己,也能過上不錯的好日子,是應該知足的。
常澤承認自己當初確實被利益蒙了心。
事實上,常之夏有自己的事業和理想,對家族企業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而自己又是常家唯一的孫子,由他來繼承家業不過是早晚的事情,隻是他過於心急,想要早日接管公司大權進行全麵改革,才想出此策。
他不是沒擔心過謊言會有穿幫的一天,可現在要回頭,恐怕有點難了。
常澤實話實說:“爺爺他年紀大了,你也看見的,今天他因為誤會我出軌而大動肝火,要是再告訴他這種事情,我怕他把身體給氣壞。”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可薑誠也道出自己的顧慮:“現在隻是一出烏龍那倒還好,萬一哪一天,我是說萬一,嗯……你真的遇上了哪個喜歡的人,再發生一次這種事,到時可就不是像今天這樣能解釋清楚的了。不說別的,就說你平時應酬客戶,也不可避免會去一些敏感場所,玩歸玩,但至少別再咱們合約時期讓你家人發現。”
話到這裏,薑誠百味雜陳,想到常澤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和某些人待在一塊,或許還做過那種事情,這讓他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