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悠遠的琴聲不知從何處而來,也不知於何處可止。
這暗夜裏的琴聲,不似平常的清揚空靈。卻深深急促,弦弦驚心!猶如地獄的回聲,更似鬼魅的低語,一聲聲從遠處襲來,如催命符一般敲擊著聽者的靈魂。
琴聲傳入梧桐苑內,已經細微到難以耳聞了。但是動物的聽覺,卻比人靈敏多了!
比如貓!小白早已被琴聲嚇得鑽進了床角,一頭紮進被窩裏,渾身還在瑟瑟發抖。
又比如……蠱蟲!
略顯狹窄的小屋中,輝閃的燭光搖曳不定,卻依然染不紅楚越蒼白的臉色。
楚越光裸著上身坐在那裏,媚姬就蹙眉站在他麵前。
她自小闖蕩江湖,與毒蟲蛇蠍為伍,自認已見過不少世麵了。
但是看著眼前的場麵,卻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萬蟲噬心之苦,比最殘忍的刑罰還要痛苦百倍。而她麵前的這個男人,卻能隱忍不發!受著刻骨鑽心之苦,仍能不動如山、坐姿巍峨!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男人的男人!能忍過萬蟲噬心的痛苦……你不會已經強大到不是人了吧?我媚姬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真漢子!怎麼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說著,媚姬便朝著那男子俯身,曖昧的氣息逼近,一雙媚眼如絲!
而楚越臉色如死灰般蒼白,一張俊顏更因為疼痛而微微扭曲。
當溫熱的紅唇越來越接近他冰涼的薄唇時,卻被側頭閃開。
低頭,楚越的目光緊鎖在右手始終緊握的那條束額上,上麵是某個女人繡得歪歪扭扭的‘必勝’。
媚姬無謂地偏頭,目光繼續往下,低頭去看著男子的身體。
光裸的上半身已全被汗水浸濕,正泛著水光。
健碩的胸膛上有幾道深刻的刀傷,而吸引她注意力的,卻是那麥色皮層下,隱隱蠕動的異物。
蹲下身,媚姬將手伸進腳邊的黑漆陶罐,取出來時已手上已多了一條手腕粗細黑蛇。
“嘶……”
黑蛇一出來陶罐似乎就變得興奮,吐著信子就想掙紮開她的手。
“乖!等你完成任務,給你肉吃!”
媚姬安撫地摸了摸那黑蛇的頭,便將它放到了楚越的肩頭。
她的手一鬆,那黑蛇就極興奮地在楚越的身上遊走。
絞著身子盤上楚越的腹部,黑蛇吐著信子四處逡巡。
隨即,一口咬上了他的腰際。
“我的小黑對天下毒物都有震懾之威,它的毒液能減弱琴聲對蠱蟲的控製!隻是過程會十分痛苦!”媚姬道。
楚越緊抿著蒼白的唇角,隱忍地閉上了眼眸。
“她今天找了我!還跟我打了一架!”
媚姬知道,此刻說跟那個女人有關的事可以讓楚越減輕疼痛。
果然一聽她這話,楚越就掙開了眼睛。
“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她很生氣!但她卻仍然相信你,真是個矛盾的女人!而且,她居然還想抓了我來審問,跟我大打出手……”
聞言,楚越微微勾起了唇!他已經能夠想象出林子薑為了他,跟另一個女人打架的模樣。
“其實,你該讓那女人留在你身邊的,還能替你減輕痛苦!”
聞言,楚越卻抿緊了薄唇,目光又黯淡下來。
“現在你的體內都是毒蠱,你怕會害了她!所以幹脆將她趕離身邊,自己獨自承受傷痛!哪怕她怨你恨你,你也要不作解釋!因為她若是知道真相,就一定會被你連累!所以,你寧願她留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聞言,楚越嘴角溢出一絲苦澀!他的女人,他多想一輩子將她護若珍寶。可是,他怕自己沒那個能力了。
“哎!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當初的你強取豪奪,想要什麼便搶過來,得不到便毀掉!按那時的性子,你喜歡的東西就該牢牢抓在手裏,就算是死也該讓她給你陪葬才對!卻不想,也有這成人之美的時刻!”媚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