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最後,她語聲之中微帶著低落,明顯是在可惜那碗倒掉的甜羹,正在夙瑤欲要開口安慰之際,她語調又揚起,帶著幾分歡欣的道:“幸而昨晚玄霄師弟便將那老板熬煮甜羹的手法記下,玄霄師弟不僅在修行上天資卓越,便是在庖廚之藝上也不遑多讓,這碗甜羹便是玄霄師弟給我煮的呢。”
夙琅話音方落,夙瑤頓時渾身一僵,握著湯碗的手不由得握得緊緊的,仿佛手中的瓷碗有千斤重般,嘴裏甜膩的味道頃刻間仿佛被一碗黃連苦藥所替代,苦的發澀。
“嘩啦——”青花紋樣的瓷碗被重重擲落在地,立時碎裂開來,湯水四濺。
夙琅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一驚,顧不得寬大的衣袖上被濺上的幾滴湯汁,驚異的望向夙瑤,“姐姐,你……”
話方說到一半,一道身影已迅速閃進屋內,修長寬大的手掌抓住夙琅手臂,冰冷肅然的雙眼掠過地上的碎碗殘汁,在夙琅身上來回打量,“發生了何事?師姐你可無事?”
玄霄今日一早從客棧來到景家便見到夙琅為宿醉的夙瑤憂心,思及前日玄霖所做的紅豆糕,又憶起昨夜夙琅喜愛的那甜羹,為討她歡心,便借用了景家的廚房行那往日裏極為不屑的柴米烹廚之事。幸而他記性好,回憶著昨夜那湯鋪老板的烹煮順序,依樣畫葫蘆的一通熬煮下來。首次下廚的成果雖不至於美味無匹,卻也還像模像樣。
見著夙琅歡喜容顏,玄霄麵上雖平淡,內心亦是愉悅非常,卻未料到夙琅竟將他親手為之熬煮的甜羹轉手送予了夙瑤,令他心中不由懊喪。
雖如此,他卻是無法出言反駁,亦是不想離開夙琅身側半分,不知為何,近些時日心中總是浮躁不已,患得患失,連帶著已有好幾次真氣動蕩不穩,莫非是因著兩年疏離,於夙琅之事上過於緊張了嗎?無論如何,麵對夙琅,他從來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隻得強壓下心頭的不虞,陪同夙琅前來尋夙瑤。隻女子閨閣之地他一介男子不好踏入,雖他對夙瑤並無半分好感,且兩廂厭棄,然夙琅在側,他說不得也得謹遵規矩禮法,決不能給夙琅留下半分輕浮孟浪的印象,惹她生厭,遂便在門外相侯。
偶聽門內喁喁數語,卻是夙琅平靜而帶著明顯溫軟的嬌語,令他心頭微安間也不由得對夙瑤更添了幾分妒意。
心思安然不到半刻,房內卻突發異響,他心中頓時一緊,唯恐夙琅有失,瞬間便讓他失了分寸,急急的便闖了進來。
“我無事,是姐姐。”夙琅搖搖頭掙開玄霄的手,未曾注意到玄霄驀然暗沉的眸光,托起夙瑤的手小心查看後,擔憂的看著夙瑤青白交錯的臉色,“姐姐,你怎麼了?是燙著了嗎?”
夙瑤麵無表情,自玄霄進門後淩厲的鳳眼便直視玄霄,眼底含帶著深厚濃烈的厭憎之色。
確認夙琅無事後,玄霄麵色平靜下來,瞥了夙瑤一眼,眸中閃過的不屑之意令得夙瑤心底的怒焰又竄高了一層。
夙琅難得敏銳的察覺到了他們之間冰冷緊張的氛圍,帶著些許疑惑的來回打量兩人,見玄霄麵色如常,遂將目光轉向夙瑤,“姐姐……姐姐?”
“我無事。”夙瑤垂眸,看向地上碎裂的湯碗殘汁,靜默片刻,淡淡道:“琅兒,你知我素來不喜甜食,日後莫要再將這些吃食留給我了,留待自己食用吧。”
夙琅望著夙瑤冷凝的神色,心有疑惑。姐姐平日裏雖不喜甜食,但因著她的緣故,偶爾也會用些甜點,更是從幼時便學了一手製糕點的好手藝,對甜食並不排斥,若說是不喜湯羹,但她方才也喝了小半碗,為何忽然間便對甜食表現得這般深惡痛絕?而且,好像是聽到玄霄師弟的名字後才……說起來,這碗甜羹還是玄霄師弟熬的呢,姐姐此刻這般異常,莫非是因為玄霄師弟?
心頭轉過了好幾個念頭,夙琅抿抿唇,雙眸不自覺的看向一旁麵無表情的玄霄,在玄霄回視過來前收回目光,垂下眼簾。
她雖於世事上懵懂,卻並非愚鈍無知,姐姐以往雖是不喜玄霄師弟,亦不滿於她與玄霄師弟來往過密,然麵對玄霄師弟之時,隻冷冷的不理會他也極少與他說話,卻是從未表現出這般明顯的怒恨之意,為何如今卻……莫非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玄霄師弟又惹得姐姐生怒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欺負夙瑤大姐,霄哥一定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