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沒想到幽季會怕這個,以往在天庭裏,基本議事時也甚少會談及冥間鬼怪之物,頂多是關乎於民間妖鬼怪談,他們下界去收一遭就算。
畢竟沒人會不開眼的去惹了冥間的不愉快,大家都各安一隅各管一方罷了。
而祝儻又是個『平妖法師』,之前還跟南烽上過戰場,身上有些難愈合的傷也都是自戰場上跟惡鬼厲妖拚出來的,故而這種駭人恐怖之景,祝儻早已見慣不慣了。
記得他第一次下界平妖之時,天公不作美,或者是為了故意考驗他,下了場電閃雷鳴活似厲妖渡劫時的大暴雨,他不得以隨便找了座寺廟避雨。剛進去,屁股還沒在雜草堆上坐熱乎,準備墊饑的幹饃饃剛掏出懷中,沒想到剛吃了沒幾口,就見一條猩紅的大長舌頭自自個兒眼前伸下來,看樣子似乎很是想同他分享這個饃饃。
祝儻想也沒想右手抓著剩下的半個饃饃繼續往嘴裏鬆,左手毫不介意的一把扯上對方那滑溜腥膩的舌,接著灌注了法力揪住了就是往地上一摜,摜下半具屍首來,還殘破的很。
這一下叫他摜的狠了,又直接蹦飛了一條胳膊,直呼呼的噴血,祝儻一歪頭避開了那血液噴濺的方向,繼續一邊吃饃饃,一邊往左邊掄一把將這舌頭給它甩過去,再咬一口,又掄了回來。
他咬了幾口就掄了幾次。
當然了,最後都特意小口小口的咬,叫他看著自己是怎麼吃飯的,不過想必它那時候被自己顛的七葷八素,多半是枉費了自己這片苦心。
吃完了饃饃,掄完了餓死鬼,外頭暴雨也停了,祝儻踩著地上它那已經被折騰的不成樣子的實型,就那麼淡定一步步走過去了,走至門口才想起甚麼似的,輕聲道,「敢從大爺嘴裏頭搶食吃,瘋了不成?」
叫我盯上的,除非我死了,不然隻要我活著一天,就斷無拱手送人的道理!
因此對於見怪不怪的祝儻來說,這陲城真的普通的很,倒是意外發現了幽季才叫他又瘋又驚又喜。
此刻看了他這副吃驚受怕的模樣自是擔心,又想著他以前就從沒晚上出來過嗎?
得了懷中人又猛的一掙,祝儻知道,幽季多半又是看到甚麼嚇人的,於是忙寬言安慰他道,「別害怕別害怕,我在呢。我們晚上不出來,我領你回家去……」
「鬆開!快鬆開我!」季清流又在他懷裏猛的掙了兩把,終於掙出去了,爾後猛的向酒館牆側那衝。
祝儻這才覺得事有不對,此時也順了他的方向回過身來,往那目不轉睛的盯去。
隻見那酒館牆側隱了一個看不太清容貌的人,似乎穿了個鬥篷,還扣著兜帽,隻不過大半臉都駭人的很,似乎全凹陷下去了,此刻正在月下微呈著一種深藍泛黑之感,但他這半邊臉實在太醜了,像是,像是……像是被甚麼燒焦了模樣。
此刻季清流跑了能有五步,終於離開了祝儻的這個結界。
也好似是季清流忽然現身了,那個隱在殘牆處的不人不鬼之物一愣,隨即掉頭就跑。
得了他這麼一動用術法脫身,祝儻心下了然,是隻鬼。
季清流微緩了兩口氣,回頭大聲問祝儻,「他哪兒去了?」
「跑了。」
祝儻瞬移到幽季身前,還不及開口問問他怎麼了,就見他先反倒是抓緊了自己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