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皇子還小的時候,往往與生母同住,待年長些,方挪出去,有自己的宮殿。夏侯沛便是住在皇後的長秋宮裏。

長秋宮乃皇後所居,四周宮人皆是與皇後休戚相關的親信。誠然如此,夏侯沛的一應事務皆是乳母經手,除了那阿祁或皇後親自來,不許任何人插手,端的是萬分小心。

身為後宮之主,皇後自然很是忙碌,但,不論怎麼忙碌,她每日都會抽出功夫來看看夏侯沛。她來的時候,大多隻是在臥榻旁坐上片刻,聽乳母說一說十二郎今日又有了怎樣的變化,偶爾頷首,偶爾淡淡一笑,並不親近,也不顯疏遠。

對於一個母親而言,這樣的態度委實稱得上冷淡,但不知為何,夏侯沛仍是極喜歡皇後,近乎本能地想要靠近她。

皇後於臥榻前獨坐,夏侯沛本坐在臥榻上摳著小衣裳上的一處繡紋在玩,見她來,蹭蹭蹭地爬過去,爬到榻旁,雙手撐著榻,翻了個身坐好,仰著圓溜溜的大腦袋笑嗬嗬地望著皇後,一咧嘴,便露出還光禿禿的牙床。

乳母奇道:“果是緣法天生?唯有殿下在時,方可見十二郎如此開懷。”倘若一回二回,還能說湊巧,可次次如此,便隻能是十二郎果真識出皇後來了。

皇後便抬手理了理夏侯沛日益濃密的軟發,夏侯沛顯得極高興,烏黑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皇後,朝她伸出小手喚:“阿~娘~”

那小手小小肉肉的,手指上一個個軟乎乎的小肉渦極是可愛。她的笑容很是明亮,眼睛專注地望著皇後,縱是鐵石心腸,也架不住嬰孩毫無心機的純真笑容。

興許是她親近之意明顯,打動了皇後,慢慢的,夏侯沛便發覺,她與皇後相處的時刻延長了點,有時皇後還會主動抱一抱她。

嬰兒長得快,幾乎每日都有變化,夏侯沛雖然弄不清這前朝內苑是怎樣一個局勢,也勤快地練習著走路說話——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於是,當將要滿八個月時,她終於在乳母的耐心教導下,能將話學得很清楚了。

作為嬰兒,她隻能學著人說話,而不能“自創”。即便如此,這也是一個極大的進步,乳母喜形於色,但皇後並未張揚,隻是自己在閑下來時,也會念幾句簡單的詩句,逗著夏侯沛跟著她念。

之後數月,皇帝又來過幾回,夏侯沛仍舊努力賣萌,對她爹表示親近,皇帝也甚為享受如此天倫之樂,對夏侯沛多有賞賜。

夏侯沛正是努力汲取外界信息的時候,她尤其留心觀察皇帝對她,對長秋宮的態度。幾次下來,她慢慢察覺出來,皇帝看來頗為喜歡她這“兒子”,也稱得上寵愛,但並不顯得重視,讚過她幾回“可愛靈秀”,“乖巧懂事”,卻從未說過類似“聰明機敏”之語。

再加上那夜皇後之語,隻可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帝後都對東宮極為滿意,哪怕有了嫡子也不欲儲位生起動蕩。

皇帝對東宮滿意是理所當然的,太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倘若不滿意,如何會立他?皇後的態度卻讓夏侯沛好生不解,阿娘不怕將來她威脅到太子的位置,太子要將她除去,免生後顧之憂麼?

夏侯沛深信皇後必不會害她,這其中必有更複雜的緣由在。她又不能問人,便隻得自己看,自己琢磨。

時日奔逝得飛快,過了正旦,又過數月,便迎來了她的周歲生辰,這一日她見到了那位讓帝後都滿意的皇太子。

穀雨這日,夏侯庚延請了幾位親近宗室到宮中飲宴,慶賀十二皇子誕辰。

當日,長秋宮的宮人個個笑逐顏開,來來往往的忙碌,麵上滿是喜色。夏侯庚與諸子宗親在前殿飲宴內,皇後則領幾位公主與內命婦盡歡於內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