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3)

魏皇後是在皇帝登基隔年過世的,那年,夏侯冀九歲,也就是夏侯沛如今的年歲,已立為皇太子了。皇帝憐其喪母,待他無比關愛,擇師選能,事事過問,又見夏侯冀還幼,便不十分要求他,不論學業日常,都甚為寬容。

太子太傅是高丞相,然高相秉政,忙碌朝堂,自不能日日來授課,便有太子詹事來講課,太子詹事是個老先生,文采斐然之輩,尤重儒道。太子因生活安逸寬容,便覺儒道甚合他意,學得也格外認真。到如今,溫潤如玉不假,深究起來,太落窠臼,過於死板了。

皇帝近幾年重視起對太子教導,眼下見太子雖未顯不滿,卻也不發一詞,便知太子這是不讚同。

自□□年前楚越一戰,越國頹勢已定,雖仍稱國,卻接連割讓城池,如今國土已不足從前一半,越主成括有誌重整山河,奈何越軍在楚越一戰中折損大半,越國人口不足,再征兵,也整頓不出一支雄師,最為關鍵的是,越國已無良將。

而楚帝已年屆七旬,過去,他也是雄心壯誌渡江北去,可惜一年一年的等待時機,一年一年的安逸消磨,到老了,楚帝竟迷戀起佛教來了。

夏侯庚見此,一麵高興南朝有削弱之兆,一麵自以楚帝為前鑒,唯恐過上十幾二十年,自己也消磨了鬥誌,若不能看到天下一統,他隻怕死了都合不上眼。

故而,突厥內戰,王子抵京,計劃在一步步有條不紊地推進,與皇帝而言,著實是振奮人心之事,早一步掌控突厥,他就能早一步揮師南下!

如此激越之事,皇帝最願與他的儲君共享,可惜,太子看來,並不與他同喜!

有什麼,比一直引以為傲的繼承人不與他誌同道合更令人不安,更令人心冷的?

太子正在想能不能諫,若能諫,該如何勸諫,若不能諫,便眼睜睜看著大夏背信棄義嗎?千載史筆之下,必為人鄙棄!他想著,一抬頭,便對上皇帝冷冰冰的目光。

太子心一顫,聲調有些不穩:“阿爹?”

“你以為不妥?”皇帝麵無表情地問他。

太子縱然以為不妥,見皇帝如此神情,也不敢說了,隻提心吊膽地支吾道:“兒不敢,兒隻有些不明……”

不等他說完,皇帝便打斷了他:“召諸皇子來。”

一旁侍奉的宦官立即去了。

太子白淨的麵孔頓時漲得通紅,一雙柔和溫潤的眼眸對著地麵,簡直無地自容。

皇帝見此,更是煩躁,是對大郎太過縱容了,該讓他知道,這儲位,有的是人在等著,他若再不上進,便要被人拉下去!到時,連保命都難,還談什麼仁政,談什麼大國氣象!

諸皇子很快就來了。

夏侯沛與夏侯摯、夏侯諳、夏侯汲人都在太學,是一道兒過來的,來時,她還留心問了傳召的宦官:“阿爹召了我們四人嗎?太極殿裏可還有旁人?”

這兩件並不是需要保密的,四位郡王了,便能知曉,宦官看了看夏侯沛,又看了看夏侯沛身旁的另外三位皇子,便說了:“不止四位小郎君,二殿下、三殿下、六殿下亦在傳召之列,太極殿中還有太子殿下。”

夏侯沛聽罷,與夏侯摯、夏侯諳、夏侯汲人相互間對視一眼,夏侯汲人欲再問,夏侯沛朝他使了個眼色,夏侯汲人便吞下了問話。

小宦官看著,便悄悄鬆了口氣。聖人對宮人甚為嚴厲,對禁宮之掌控極在意,他隻怕小郎君們不懂事兒,問了什麼他不好回話的問題,又得費勁周旋。

到了太極殿,夏侯恕、夏侯衷已到了,靜靜地坐著,都有些不安的樣子,太子神色不自然,皇帝隻抬了抬眼,在四人拜見後,道:“一旁安坐,等六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