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會無緣無故地問到東宮,必有所見或所聞。
夏侯沛單手托腮,坐在皇後身旁,皇後沉色聽著宦人回稟。
“那處,是宮中的偏僻處了,貴人們去的不多,卻也非沒有。”宦人仔仔細細地說來,“有美人三人於五日前相伴而遊,途經那處,掖庭令曾於七日前經過……”顯然是來前便想過皇後會怎麼問的,說的非常詳細,且條理分明。
皇後聽著,待聽到宦官說:“……薛充華在兩日前也經過那處,充華是與侍人遊嬉……”
皇後道:“可與東宮佐衛有衝突?”
宦官一想,麵上顯出點猶疑,而後含蓄地道:“老奴記得,充華玩一個藤球,與侍人你來我往的,一不留神,藤球便越過了牆,往東宮去了,侍人去討要,是空著手回來的。”
夏侯沛神色微凝,與皇後對視一眼,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誰在攪亂了,自從那個孩子沒了,而皇長孫未得絲毫懲處,薛充華對東宮,可謂恨之入骨。
其他的,就沒必要再問下去了。
宮人們稟完事,皇後將宮務處置了,殿中諸人皆出,不一會兒,便隻剩了她二人。阿祁親奉了漿飲上來。
夏侯沛先接過一盞,雙手奉於皇後,再接過剩下的,自己飲了一口。
半盞漿飲下肚,有一小宦官趨步入內,恭聲道:“殿下,十二郎,殿外有在薛充華處的宮人求見。”
準確消息來了。
皇後道:“令她入內來說話。”
來者是一名宮娥,年方十五六的模樣,生得明媚動人,那雙眼睛似會說話,烏黑靈動。夏侯沛默默地看了皇後一眼,阿娘手下的宮娥就是送去做間諜的,都那麼美。
皇後哪兒注意得到她在想點什麼?問了宮娥一些話。
那宮娥姓李,因皇後的母親亦姓李,便沒喚她阿李,而是另賜了一名,叫做阿汀。
阿汀看著嬌美,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嬌柔:“充華與魏貴人謀,欲聖人以東宮為忌,奴聽到隻言片語……”接下去說的,與先前宦官說的差不多,前夜皇帝召寢薛充華,薛充華就無意中說了東宮甲士囂張,言語粗暴無禮,不將禁中之人放在眼中。於是就有了皇帝問那宦官,東宮之臣可曾傲慢以對的事。
“此事幹係重大,奴不敢假他人之口,故親來稟。”
皇後很滿意:“你在那處,勿以身犯險,謹自身安危為要。”
夏侯沛:“……”阿娘怎地如此體貼這宮娥。
阿汀微微一笑,兩頰上顯出兩個極為可愛的梨渦,再拜道:“久不見殿下,今來了,也請殿下大安。”
皇後道:“你有心了。”以目光示意阿祁扶她。
夏侯沛:“……”都說完話了,怎麼還不走。
薛充華處不能久離,阿汀請過安,很快就退下了。
皇後正欲跟夏侯沛說什麼,就見她看著自己,那小眼神,十分哀怨。
皇後很奇怪:“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夏侯沛還不知道自己的語氣酸得要命,“看到阿娘對那宮娥溫柔以對,兒羨慕。”
阿祁侍立在一旁,聞言忍不住輕笑,十二郎對殿下的乖纏霸道是有目共睹的。見皇後輕笑不語,夏侯沛那眼神越發哀怨。阿祁便打了個圓場:“殿下待十二郎不好嗎?還需十二郎去羨慕他人?”
聽她這麼說,夏侯沛又高興起來,皇後對她是最好的,她從來沒有見過在長秋宮,有誰能勝過她。
見她複又正常了,皇後才道:“君誠則臣忠,你驅人辦事,自要施恩。禦下之道,威而不厲。”
駕馭下麵的人,要有威嚴,但不能殘暴,最好恩威並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