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侯沛患得患失地想著皇後是否打開佩囊來看的時候。皇後已經與秦氏聯了一回手了。
魏貴人在皇後手中越挫越勇,每次見了皇後總能在溫聲細語中帶點陰陽怪氣。偏偏每次她綿裏藏針都能讓皇後輕輕巧巧地擋回去。
這回擋她的是秦氏。
秦氏特別討厭魏貴人,不單是因為她知道魏貴人總是折騰周氏,還因為魏貴人言語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她以為自己很婉轉了,其實在秦氏這般自小就被父母培養著辨識人心的世家女眼中,根本是粗俗直白。
而魏貴人眼紅皇後有了一個好兒媳,人品家世皆要比她的兒媳好,更是不痛快,以為皇帝偏心,她不敢去與皇帝鬧,自然就來尋皇後的不是。
秦氏想著早晨郎君時時注意著皇後,皇後杯中缺了茶都是他執壺親斟,若是讓他知道皇後被埋汰了,而她無動於衷,回去定要生氣的。
於是,聽著魏貴人明褒實貶地誇了她幾句,她就說,不及貴人年輕時候,紅妝十裏,萬人空巷。
一句話就把魏貴人噎住了。
魏貴人,是當初魏後嫁與皇帝時的陪媵。所謂的紅妝十裏、萬人空巷的盛況,都不是她的。
殿中諸人皆笑,魏貴人的心血淋淋的,她正要借魏後來斥秦氏不敬,便聽皇後道:“阿魏長者,休與孩兒見識,她那時還未出世,知道什麼呢?”
一句長者將魏貴人血淋淋的心又戳碎成一片片的,這殿中,的確是她年歲最長。看著殿上嬌花朵朵,魏貴人深深吸了口氣。她少年時也生得貌美嬌豔,被提做貴人,固然因那時魏後剛逝,皇帝悲痛不已,眷念情分,也有她自己體貼解語,明媚可人。
可現在,十幾年過去,再不願承認,也確實老了,有什麼比紅顏易逝更令人悵然心碎?
魏貴人冷聲道:“皇後殿下亦年老,可要體貼青春正好的妹妹們啊。”皇後,也沒比她小幾歲。
但凡女子說到年齡問題,都是不能淡定的。何況魏貴人還暗示到皇帝在後宮的歸屬問題。
她這話說出來,殿中瞬間便安靜了。
“貴人這話說的不對。母後與國同寅,千秋萬代,怎麼會老?”
聲音是從殿外傳來的。
眾人皆望向殿外。隻見壽安公主笑眯眯地走了來,她已嫁做魏氏婦,梳著婦人的發型,然而天真率直的性子一絲無改。
拜見了皇後,壽安公主又與秦氏笑道:“原就與阿沅好,眼下成了一家人,就更好了。”沅是秦氏名,她們本是密友,一向以閨名相呼。
秦氏甚是自然的起身,喚了壽安公主一聲:“九娘。”
被冷落的魏貴人很不開心。
高皇帝建朝那年,皇後恰好出生,可不就是與國同庚,與國同長。
一群人廝見過了,壽安公主轉過頭不依不饒地與魏貴人道:“貴人以為孤說的可是?還是貴人以為我大夏不能千秋萬代?”
魏貴人還能說什麼呢?
宮妃們都告退了,夏侯沛才氣呼呼地進來。
她最擔心的就是她還沒長大,皇後卻已老去,魏貴人還敢這樣說。
“說這樣的話,她也不虧心。”阿娘明明年華正好。夏侯沛坐了下來,特別生氣地看著皇後,道:“阿娘別理會她,就是個庸人。”
壽安公主笑個不停,暢快道:“別生氣啦,魏氏那臉色,可難看得很。”
她原是來幫秦沅的,她們是密友,親近是不必說的,嫁入皇家,後宮情勢又複雜,兼之她還聽聞皇後一開始並沒有立即答應這樁婚事,便趕了來,有她幫襯,秦沅也不致太過吃虧。
誰知,剛走到殿門外,就看到夏侯沛氣洶洶地將她拉到一邊,跟她說了“與國同寅”。壽安公主與魏貴人有仇,魏貴人手段酷烈,在多年前把壽安公主那宮婢出身的母親以犯宮規為由,打死了,就算是身份低微的宮婢,也是生她的人,這個仇結的又沉重又刻骨銘心。但凡能讓魏貴人不舒坦的事,她義不容辭。
魏貴人的話,皇後並沒放在心上,隻是見夏侯沛氣的慌,便柔聲安慰她,仿佛夏侯沛才是那個被人說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