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葉青在醫院裏占著vip病房仔仔細細地洗了一個熱水澡,一覺就埋頭睡了十多個小時,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又是一片昏暗,隱約能夠看到一點深紅色的陽光,不知道是早上還是晚上。
他下意識地翻身要去摸手機,有人把一個杯子塞到了他手裏麵。杜葉青這才發現床邊還坐了個人,回頭一看,看見陳羽身上穿著奇怪的大嘴猴睡衣,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真能睡,”陳羽道,“我來了五趟了,要不是醫生說你隻是皮肉傷,我還以為你植物人了。”
杜葉青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睡了一覺之後身上的毛病一下子都跑出來了:被踹到的那一塊、那個難以啟齒的地方、整個腰部、一動就哢擦作響的脖子,空蕩蕩的胃部,到處都疼。他長長地歎一口氣,翻身坐起來,把杯子裏的溫水一飲而盡,看了看自己手上不知道什麼紮著針,掛了三個吊瓶。
“陳少還能好好地坐這兒?”杜葉青一隻手按著自己的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沒被你爸媽扔出去跪搓衣板?”
“昨天晚上就跪過了,差點沒被我爸抽死。”陳羽說著,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很認真地看著杜葉青。這個表情看過去,他和陳墨還真有幾分相像的地方,“葉青,這次我們整個陳家都欠了你一個大人情,以後不管你遇到什麼搞不定事情,一定給我打電話。”
杜葉青“恩”了一聲,他在這件事情裏麵完全是無辜受牽連的那一個,這個人情還真受得起:“你弟弟怎麼樣?”
“斷了一根肋骨,失血過多,傷口感染,送到醫院沒多久就出現了破傷風的症狀。”陳羽臉上露出疲態,用手揉了一下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的眼睛,“多虧你,再晚個幾小時恐怕就要讓我悔恨終生了。嘖,我這哥哥當的……等他好了我親自帶他過來給你道謝。”
杜葉青微微鬆一口氣,靠在枕頭上,閉口不提他跟陳墨發生的那段意外,隻問:“那群劫匪呢?”
“你們跑出來之後他們就發生了內訌,有一個手裏拿著槍,開槍打死了另外兩個之後搶了一輛車跑了,警察正在追,落網是遲早的事。”
“那人和你還頗有點淵源,”杜葉青道,“我被綁的時候聽到他們吵架,拿槍的那個跟你有過節,所以才把陳墨弄成了那副模樣。”
陳羽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很快臉色就變了,蹭的一下從椅子裏麵站了起來:“我出去一下。等下我叫人給你送吃的過來。”
杜葉青目送他出去。他走了沒多久,很快有人給他送了熱粥小菜的和手機過來,看樣子是陳家的傭人,做得粥味道很不錯。杜葉青一口氣掃掉了所有的食物,問了一下他那天停在花港的車的事情,傭人說陳少已經替他把車送到他的車庫裏麵。杜葉青皺皺眉,眼前閃過郝子謙的臉,讓傭人把餐盤收走,給手機開了機。
仔細算起來他足足有三天處於完全聯係不上的狀態,手機一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屏幕上不斷閃過各種各樣的未接來電、短信、微信、通知,不間斷地響了二十多分鍾才安靜下來。
有一半的短信和未接來電來自經紀人和助理,後來經紀人似乎聯係到了陳羽,後麵兩天沒有再給他打電話。剩下來的一小部分是各種陌生的電話,此外所有的消息都來自同一個人。
杜葉青盯著屏幕上顯示的七十多個來自“郝子謙”的未接來電,沉默地點開那些短信,一條一條地往下翻。
“親愛的,早上能來接我一下嗎?”
“你在哪?”
“你人呢?手機怎麼關機?”
“倪姐說陳羽把你的車開回來了,你和陳羽在一起?!回我電話。”
“杜葉青,你失蹤兩天了。你在躲著我?”
“我們有話好好說行嗎?”
……
杜葉青按滅了手機,扔到了陳羽坐過的椅子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同時,椅子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起來,郝子謙的頭像跳動在最中間。杜葉青下意識地伸手去拿,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把手機晾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