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之後大家在酒店大廳集了合,除了幾個白雲駒的老班底以外大家都是一副困得要命的樣子,扛器械的扛器械,背包的背包,打電話的打電話,十來個人叫了四輛出租車,浩浩蕩蕩地朝著海邊出發。
外麵的天還沒亮,到處一片黑沉沉的,連大海都保持著難得的沉默。杜葉青和宋茗坐在一起,一人拿了一個台詞本低頭狂背,前麵的陳墨在和出租車司機低聲討論長期租車的事情,旁邊的車裏麵白導問著遊輪的時間,剛背台詞背了不到十分鍾,出租車就穩穩地停了下來。
即使是靠近熱帶的地方,初春的淩晨還是帶著重重的冷氣。杜葉青演的是一個大學生,帶過來的全是休閑裝,出門外麵隻穿了一件帶兜帽的衛衣,一下車就被海風吹得一個哆嗦,趕緊把兜帽帶上。跟著下車的陳墨很快脫掉了自己的羽絨服,把杜葉青裹了起來。
“你穿成那樣不……”話沒說完,化妝師過來問杜葉青可不可以開始化妝,再一眨眼,隻穿著毛衣的陳墨已經跟白導一起去遊輪服務站商談去了,隻給他留了一個背影。
宋茗在他身邊調笑說:“哪裏撿來的小棉襖?”
杜葉青隻是笑,跟宋茗一起被拉到了化妝的地方,把羽絨服拉鏈嚴嚴實實地拉了起來。宋茗又拿手肘撞撞他:“有吻戲誒,不會生氣吧?”
杜葉青瞥了了化妝師一眼,後者裝作沒有聽見一樣專心化妝,於是道:“我當然不會生氣。”
“誰說你了,”宋茗嘖嘖地說,“我說小棉襖。”
杜葉青下意識地往遊輪服務站的方向看了看,皺眉道:“想哪去了。”
宋茗曖昧地笑了幾聲,沒有再說什麼。過了一會,那邊租好了遊輪,這邊在暗淡光線中進行的艱難的化妝也差不多結束了,所有人都上到了遊輪裏,海天一線的地方泛起了白魚肚皮。
說是遊輪,其實也就是比一般的漁船大一點,再簡陋的裝修了一下而已。白導站在船頭,道:“這場戲要在太陽完全出來之前拍完,兩台機器一起拍,大家速戰速決,還能回去睡個回籠覺。”
回籠覺魅力比較大,遊輪上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工作人員按照白導的指令很快把遊輪做了一些簡單的布置,剩下無關人員全部進到遊輪內部,甲板上一下子隻剩下四個人。白導把杜葉青和宋茗兩人拉過來講了幾分鍾戲,看大家準備都做的差不多了,拿起了場記板:“做好準備。”
宋茗進了遊輪,杜葉青脫掉了羽絨服還給站在白導身邊的陳墨,穿著黑色的兜帽衛衣獨自一個人站在遊輪邊上。白雲駒打了板,鏡頭對準了杜葉青船頭的背影。
遊輪上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隻剩下馬達枯燥的聲音和大海溫柔的呢喃。一個鏡頭圍繞著杜葉青的背影緩緩地移動,另一個鏡頭慢慢拍攝遊輪的擺設以及晨曦中的大海。十幾秒的安靜,戲裏戲外的人都有些沉進去了,遊輪內艙的門被輕輕推開,宋茗微微弓著腰出現在鏡頭裏麵,目光有些急切地搜尋了一圈,然後牢牢地落在了杜葉青的背影上。
白導緊張了起來,副導拉近鏡頭給了宋茗一個特寫。化過妝的他看起來比他本人要更成熟一點,眼角有幾絲難以察覺的魚尾紋,此時微微皺起了眉頭,從內艙裏走了出來,放輕了腳步走到杜葉青的身邊。鏡頭一路跟著他,收進了兩人一前一後站在船頭的安寧畫麵。
“才五點半,不再睡會?”宋茗微微側著頭,聲音很溫柔,瞳孔被還未升起的太陽的餘光照亮,在鏡頭裏麵化成了一個以海平麵做背景的剪影。“站在這裏做什麼?”
幾秒的停頓,陳墨不知不覺中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杜葉青轉過身來,朝著鏡頭露出了他的正臉。
杜葉青微微弓著背靠在護欄上,神色冷清,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含了多少東西在裏麵,有些憂鬱,又說不出從哪裏來的憂鬱。也不知道是不是化妝的原因,他英俊的五官棱廓被軟化了下來,變得年輕,蒙上了一層少年的柔和的美感,乍一看甚至和之前的他已經截然不同,讓陳墨心裏湧出一股難受的陌生感,又莫名地想要去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