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葉青走到了書架邊上,大雨的緣故窗外麵黑沉沉的一片,隻有圖書館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給他的五官打出了立體的陰影。他今天穿著高中生的校服,頭發剪短了一些,露出了整個光潔的額頭,楊鈞林在看著他,陳墨也在看著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房間裏安靜了下來,白雲駒打了板。
圖書館裏麵靜得隻剩下嘩嘩的雨聲,杜葉青微微抬著頭望著書架,有些削瘦的手指在書脊上麵慢慢劃過,然後輕輕落在了一本小說上。圖書館的另一頭傳來了很輕的腳步聲,是運動鞋和木地板摩擦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由遠到近,在杜葉青所在的書架之前停了下來。杜葉青偏頭,鏡頭也跟著偏頭,穿著同樣校服的楊鈞林進到了鏡頭裏麵。
楊鈞林戴著眼鏡,有些喘氣,右手還抱著一本數學練習冊,看到杜葉青後嘴角一彎,緊繃的肩膀一點點放鬆下來,大眼睛化成了彎月,打心底裏笑了出來:“找到你了。”
鏡頭拉了一個特寫,楊鈞林一直走到杜葉青的身邊,側頭去看他要拿的書,輕聲問:“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在找什麼?”
杜葉青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楊鈞林一愣。
這是一種徹徹底底地轉變,杜葉青衝他笑的時候既不像演戲,也不像他自己,而是真正的林歌。那種冷漠的、冰涼的微笑,跟那張英俊的臉完美地融合起來。他抽出了那本書,聲音變得很冷冽,而且很清澈,邊微笑邊對楊鈞林說:“我初中的時候看過她寫的一篇散文,說喜歡在上海最繁華地段的公寓頂樓住下來,關起門,拒絕訪客,一個人日日夜夜地聽喧囂的世聲。”
一種驕傲的、高高在上的寂寞感……
楊鈞林愣愣地看著杜葉青的臉,眼前這個微笑的人和除夕靠在他肩膀上沉沉入睡的人完美地重疊了起來,他的左胸在失控地跳躍,而瞳孔裏麵映出來的杜葉青卻好像沒有發現他的失誤一樣,偏了偏頭,把手中的書放了下來,那樣寂寞的微笑也轉瞬而逝,平淡地開口問他:“找我?”
楊鈞林猛地回過神來了,完全是本能的低低地“啊”了一聲,無意識地複述道:“對哦,我找你……什麼來著?”
白雲駒悄悄收回了已經到了嘴邊的“卡”字,興奮地盯著鏡頭裏的兩個人。杜葉青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和之前那本一起抱在懷裏,道:“我先去借書,你慢慢想。”轉身往門口走。楊鈞林在原地愣了兩秒,忽然轉身,連走幾步追上杜葉青,右手焦急地扣住了杜葉青的左手手腕:“等一下!”
杜葉青轉過身來,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什麼?”
楊鈞林的目光開始遊離,呼吸有些急促,手緊緊的抓著他的練習冊,抓得練習冊邊緣都變了形,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杜葉青,舔了舔幹燥地下嘴唇,嘴比腦袋更快地開了口:“你和我一樣是不是?你一直知道……我,我喜歡你這件事情。”
幾秒的沉默,導演沒有喊卡,副導演也沒有提醒,所有人都認真地看著書架邊上的他們,隻有雨聲還在嘩啦啦的繼續著。楊鈞林幾乎在用哀求的目光看著杜葉青,杜葉青似乎有些走神,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但很快重新回過了神,動了動,把摟在懷裏的書往上挪了挪,再一次衝他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