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是隔音鋼化的,手機砸在上麵隻是發出了“當”地一聲巨響,並沒有對窗戶造成什麼實質損害,可是手機屏幕卻裂了很長一道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沈黛冷眼看著它,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成語,叫以卵擊石。
這手機和窗玻璃,是不是就相當於她和韓傲?她拚盡了全力去撞去傷害,可最終受苦受難的卻隻有自己,韓傲卻毫發無損?
韓傲的眼中不無驚訝,他盯著地上的手機看了兩秒,利箭般的眼神直直刺向沈黛,低吼道:“沈黛,你他x的是瘋了嗎?!”
沈黛看著他那攻擊性的眼神,心凍得如同冰塊一樣冷硬。就是這樣狠厲的眼神,就是這樣凶惡的語氣,才讓過去的她會一見到韓傲發火就軟弱下來,然後窩囊地低頭認錯不敢為自己爭辯一句。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過去了。沈黛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額角的傷疤,冷冷掃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韓傲在原地呆愣了半秒,才惡狠狠地罵了個髒字,然後從床上一躍而起,堵住沈黛去路:“你幹什麼?你要去哪兒?我說你翅膀硬了你還真打算飛啊?好好的你跟我擺什麼臉色?”
沈黛一眨不眨直直和他對視,指著地上的手機,緩緩反問道:“好好的?你覺得這樣是好好的?”
韓傲快速瞥了眼手機,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就露出一貫的強硬來:“跟我第一天你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了,之前都乖得像鴕鳥一樣,現在鬧什麼鬧?怎麼,以為我要娶你了你就能亂提要求了?”
沈黛嗤笑一聲:“對你,我沒什麼要求好提。韓傲,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不想娶我就不要娶,我沒求著嫁給你。你讓我滾,我可以立刻就滾。”說著她便轉身打算去隔壁房間把小風帶出來。
韓傲冷笑著攥住她的手臂:“想滾?可以啊!那就光溜/溜地滾,把衣服都脫了!你身上有什麼不是老子給你的!”
沈黛沒有絲毫猶豫就開始解衣服扣子,韓傲冷眼在旁看著她動作,直到她快要把睡衣脫下來,才長長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抱住了她:“好了好了,我今天談生意受了一肚子氣,回家來你還要給我臉色看,脾氣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你要是不喜歡,我不跟那些女的在手機上聊就是了。”
沈黛仔細品味著他這話的意思,不在手機上聊了,但是還可以當麵聊啊?這豈不比用手機隔空撩騷更帶勁兒?她其實早就不對這男人抱任何希望了,但是聽他這麼“保證”,還是忍不住嗤笑一聲。
韓傲見她停下動作,神色微微放鬆了些,索性將沈黛抱到床邊然後把她摟進懷裏,低頭仔細打量她的麵龐:“讓我看看?嘖,以前你每次跟我生氣,眼眶總是濕漉漉的像小鬆鼠,現在卻一點表情都沒有。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樣子。”
沈黛不理會他,她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非常累,便甩開他的手到床的另一側去睡了。
韓傲很快湊上來從背後抱住她,放柔了聲音勸道:“好了,還氣啊?咱明天就去挑婚紗了,下個月就婚禮,你說你現在和你的準老公吵架合適嗎,恩?你看你眼角都有皺紋了,肯定是天天跟我生悶氣生的。”
她依舊默不作聲。韓傲又勸了一會兒,見沈黛沒反應,索性也不理會她靠在另一側睡了。
沈黛靜靜地閉眼等待著,直到他的呼吸變得輕緩而綿長,她憑經驗知道韓傲已經睡著了,這才起身悄悄下了床。
她走進衛生間,從玻璃後的櫃子裏拿出安眠藥服下——她需要依賴安眠藥才能入睡已經很久了,然而韓傲這個“準老公”卻直到現在都沒發現。沈黛不由對著鏡子嘲弄地笑了笑,然後湊近了些,仔細觀察她的臉。
她真的長皺紋了。而且還是很明顯的皺紋。它們像是牆上斑駁的裂痕一樣蔓延在沈黛的眼角眉梢邊緣,看上去好像一個嘲諷而憐憫的表情。
嘲諷她將自己最美好的時光浪費在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身上,憐憫她過去的這麼多年間從來沒有真正的開心過。以至於現在安然如夢都成了難題。
這失眠的毛病其實也是拜韓傲所賜。過去他特別放肆,經常帶著外麵的陌生女人回來,然後當著沈黛的麵兒和那些女人*,沈黛想要避出去都不行,被他強製呆在那裏幫他們端茶遞水做夜宵。
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沈黛就一個人蜷縮在床上,聽著睡在一牆之隔的韓傲和那些女人纏綿悱惻,她無聲地哭泣,拚了命地捂住耳朵,可是那些聲音卻像是在她心底生了根似的,從此以後隻要她一躺在床上睡覺,就會出現幻聽症狀。
就算中間韓傲拋棄了她兩年多,這幻聽的症狀卻絲毫沒有減緩。
也不是沒去看過醫生,可是沈黛自己也知道,這毛病多半來自於心理因素,隻要她一天不釋懷,就一天無法從這痛苦中解脫。所以現在她暫時隻能依賴於安眠藥,起碼這些藥可以讓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就算睡眠質量不高,也比整夜無眠幾近崩潰要好。
沈黛這麼想著想著,藥效便上來了,她想要起身離開衛生間,可是那困意來得太突然,最後竟然就這麼昏沉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