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郎轉瞬間,臉色漲紅,在這件事方麵,他不好發表任何言論,何況,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大喜功,沽名釣譽。
明明在國都帝京,勉強算個有份體麵工作的普通人,偏偏將自己塑造成,舉手投足便可驚天動地般的存在。
也不知道……
這位段姓兒郎,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感到心虛?
畢竟,窗戶紙的質量再好,但終歸是紙,總有被捅破的那一天!!!
“段公子覺得,我的評價如何?”
沈卓此時的關注度,應該落在這家店的老板身上,熬湯的手法很奇特,一時間,讓沈卓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周遭三三兩兩,前來排隊吃麵的老家夥,越來越多。
中途也穿插有年輕人,不過很少,看樣子,這類有了一定曆史底蘊的老字號麵店,在年輕人這塊兒,並不討喜。
“我在想……”
段郎沉默良久,終於鼓足了勇氣,嚐試性詢問道,“如果我段家,關鍵時刻迷途知返,並不計前嫌和吳家重歸於好,能否,能否……”
畢竟,段氏一脈,在南嶺市幾十年摸爬滾打,積攢起來這麼大的基業不容易,段郎不想眼睜睜目睹著它,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雖說,他既沒有自家姑父王術,那番堪稱豐厚的人生閱曆,也沒自家爺爺段清風的那份定力和野望。
可,終歸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此時此刻,段郎已經意識到了一股危機感,一股嚴重到,足以威脅,他一整個段家根基的危機感。
顯而易見,這種危機感,全是拜沈卓所賜。
“還是希望,您能關鍵時刻,放我段家一馬,此前多有得罪,懇請你大人大量,別記在心上。”段郎小心翼翼道。
“巧了。”沈卓語氣玩味道,“我這人,最喜歡記仇,說的文雅點這叫小肚雞腸心思狹隘?老毛病了,這輩子怕是都改不了,也懶得改了。”
段郎,“……”
沈卓這句感慨,頓時讓段郎,接下來準備的一套說辭,硬生生的,全部塞回了自己的肚子裏。
這一刻,段郎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緊緊貼合褲子邊緣的雙手十指,更是不安的顫動著。
他是真的怕了,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知道,畏懼這個東西!!!
“就,就沒有一丁點緩和的餘地嗎?”段郎不甘心,再次問道。
沈卓沒吱聲,而是好奇的看向圍著肚兜的老人。
這會兒,剛剛弄好幾碗湯,趁著燒水的間隙,準備歇息歇息,老煙槍一個,屁股還沒坐穩,就點起了一支煙。
老人視線移動的功夫,正巧和沈卓不期而遇。
雙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不尷尬,老人那雙明顯滄桑不少的眼珠子,就這麼,在沈卓的身上,滴溜溜的轉動著。
沈卓露出一縷微笑,示意阿刁推自己過去。
“你好。”沈卓主動打招呼。
老人架著二郎腿,衝沈卓點點頭。
畢竟,開門做生意的,一天到晚見著的生麵孔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什麼模樣的,沒見過?!
“我姓黃,這塊認識我的人,都喜歡稱呼我為黃二狗……”老人搓手淺笑,滿嘴的黃牙,像是染了一層銅臭。
聽聞,幾十年前,大家活的都不容易,一邊盼著日子越來越好,一邊辛勤,努力的工作著。
臨了,段郎也在好奇,沈卓究竟是什麼身份?以致於,這隨行的女子,竟是公開的稱呼其為主子?
段郎倒是曉得,在帝京那個臥虎藏龍的風雲大都,存在有不少老一輩,或者掌權的人物,喜歡沿用主子這樣的稱呼。
這是一種權勢的象征!!!
非富即貴!!!
段郎為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看來,自己的直覺判斷的不錯,這沈卓果真不是什麼善惹的茬。
唯一可惜的是,醒悟的太慢,太晚。
以致於,在第一次和沈卓正麵交流的時候,自己還擺著高高在上的架子,從而給對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現在選擇亡羊補牢,實質上,自己已經徹底的失去了主動權。
此後數十分鍾,沈卓都沒有說話,眼神一直盯著,在不遠處忙碌的黃姓老人。
老人忙於照顧客人,自然沒功夫搭理沈卓,而,段郎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沈卓的,一舉一動。
阿刁雙手環抱,站在更遠處。
三方人,四種不同的表現。
餘下的顧客來來去去,有的吃完就走,有的飯後開始與一眾在場的好友,打著牙祭聊著天,偶爾傳來哄堂大笑。
沈卓看了一會兒,終於有所行動,隻見他自顧自,推著輪椅進了店麵。
店麵不大,林林總總也就幾十個平方,擺了十來張桌子,至於裝修方麵,還是十幾年,甚至更久之前的風格。
高高的橫梁,穿插而過,老人在其中掛了數盞燈籠,算是唯一的點綴,兩側牆麵,均是開始泛黃,有些甚至脫皮,殘缺了一大片。
陳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