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的進展沒有他們期待的那麼順利。
雖然n.w在這一年中已經做過不少關於反轉和後續跟蹤的報道——比如環保組織事件,明腦液事件,還有蕭曼事件,極大的打響了名頭,在公眾中的影響力有了長足的擴大,但「綠毒」這件事情,一來年代久遠,早已塵埃落定,二來結果已經公示,如今很難翻出花來,隔了三年再去查當年的蛛絲馬跡,難度之巨大,遠超他們的想象。
想要為當年的事情重新下定義,翻出真正的幕後黑手,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為當年承擔了「綠毒」事件全部責任的製作工坊老板翻案,也就是那座居民樓普通房間的主人。當時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如今還在監/獄中服刑。沈瓊寧和他隔了一層探視玻璃相互對視,彼此的眼神中都很平靜。
他們曾經在那間屋子□□事過,最後的結果一如現在所見。三年過去,這個中年男人的模樣和氣質都沒怎麼變,偏瘦,個子不高,南方男人,看上去很精明。沈瓊寧打量著他,拿起探視電話,聽見從他那邊傳來了一陣短促的笑聲。
“又見到你了,沈瓊寧。”男人打量著她,嘴邊掛著奇異的笑意,“好久不見了,你怎麼突然想起來看我?對這個被你一手送進監獄的老朋友突然產生了愧疚之心嗎?”
“我們應該還稱不上是朋友的關係。”沈瓊寧禮貌地說,並沒有因為這樣的挖苦產生什麼情緒上的波動,“今天來看你是給你帶來一份新的消息。”
“「綠毒」事件,現在正在重新進行取證調查,反響很大。報道已經出來了幾天,有些人認為你其實是無罪的,要求釋放你出來。”
自從n.w發出第一篇「綠毒」的後續報道之後,沒有得到理想反應的原因除了以上提到的那些,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有媒體一直在跟他們同步跟進報道這一事件,一口咬定「綠毒」事件是一件驚天冤案,整件事都是媒體當年為了關注度不擇手段吸引眼球進行的憑空編造,明晃晃地扯起了大旗開始打擂台。
那家報社與n.w國內分部影響差不多可以持平,事件發生驚天反轉又遠比無聊地深入探究來得更加刺激有意思,一時間也有很多網民市民站在對立的角度,對n.w進行指責,這些天編輯部的氣氛緊張凝重,大家的日子都不大好過。
那邊既然已經給沈瓊寧下了戰書,當然不可能束手待斃。媒體作為平台與喉舌,有的選擇反應真相,有的選擇反應立場。沈瓊寧對此不置可否,心裏有數突破點隻可能出現在這個男人身上。
空口白牙,言辭無憑,具體真相如何,還是要講證據。
“哦?”男人訝異地說了個擬聲詞,眯著眼睛看了沈瓊寧一會兒,“你牽的頭?不太像。為什麼要特意來告訴我?”
“因為我持的觀點和這種報道正相反。”沈瓊寧眯起眼,仔細專注地與其對視,不願錯過男人的每個表情,“我覺得你罪有應得,但歸根到底還是受人指使。”
“你在替誰背這個鍋?為什麼這麼心甘情願?”沈瓊寧輕聲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這個男人,也曾是她當年認定的直接凶手。n.w最終將矛頭鎖定他時,她也曾在遙遠的邊疆為之拍手稱快。這次要為這件事翻案,幾乎等於變相承認n.w當時的報道失誤,若最後還是沒揪出真凶,恐怕報社好不容易經營起的影響力勢必會大幅度下降,再加上同行對頭的打壓,成為業界笑柄幾乎可以預見。
然而即便這樣,也要追查到底。
“背黑鍋?我能替誰背黑鍋,自認倒黴而已。”男人咧著嘴笑得很暢快,視沈瓊寧銳利的視線於無物,怡然自得地晃晃頭,“我鋌而走險,栽在你手上我也不怨天尤人,蹲局子就蹲局子,不過我也在積極接受改造,十年,我已經通過表現減掉了一年。六年之後,或許比這還要快——”
他朝沈瓊寧慢慢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沈瓊寧,我到時候再找你敘舊。”
“這個時間太長了,我恐怕沒有耐心等你。”沈瓊寧斂眸,淡淡地笑了一下,“讓能替你償還的人來還,今天就探望到這裏吧,再見,三天後我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