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卓輝悄悄去醫院看過,賀博遠一個人躺在床上,神色那麼地安靜,仿佛隨時會從這世上消失。
和他無數次憂心忡忡的想象一模一樣。
他憤怒到極點都舍不得傷害半分的人,被別人傷成這樣。
林意清有什麼好!
就因為他幹淨嗎!那就看看他能有多幹淨!那就看看他能幹淨多久!
結果林意清死得幹幹淨淨。
賀博遠卻終於開始料理賀家那些不安份的人,不再是以前那種對什麼都不關心的狀態。
康卓輝知道賀博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
是因為林意清的死。
因為林意清的死,賀博遠終於正眼看他了。
雖然那是痛恨,而不是愛。
康卓輝居然莫名地興奮。
隻要賀博遠眼裏有他,那麼即使那是“痛恨”,他也甘之如飴。
他做事的顧忌越來越少。
想到自己做的事都會被賀博遠知道、被賀博遠當成把柄記在心裏,康卓輝比以前更加肆無忌憚。
他什麼都不想。
就想賀博遠將來哪天能往他胸口戳上一刀。
想到會有那麼一天,康卓輝的每一根神經都會微微戰栗。
賀博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倒下——賀博遠怎麼可以倒下——
康卓輝一步不停地來到賀氏醫院。
他知道賀博遠在哪裏。
如果賀博遠真的不行了,那他一定要見到賀博遠。他要賀博遠最後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康卓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賀博遠這麼執著。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賀博遠已經悄然在他心裏把根紮到了底,怎麼扯都扯不掉。
康卓輝走出電梯,大步邁向賀博遠所在的病房。
康卓輝剛走出十幾部步,旁邊突然出來四五個人,齊齊地攔在他麵前。
突然被人擋了路,康卓輝心頭火起。他眼睛裏已經看不見別人,隻覺得有幾個煩人的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
康卓輝不耐煩地甩手:“滾!都給我滾開!”
其中一個人卻拿出一份證件:“你好,康先生,我是警-察,有個案子需要你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康卓輝怒火中燒,搶過那張證件狠狠撕成兩半。他冷笑說:“你們應該知道我是誰的吧?”
被撕掉證件的警-察說:“我們當然知道。”他彬彬有禮,“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康卓輝說:“滾!”
在康卓輝要越過那幾個警-察往前走時,又被他們攔下了:“康先生,您畢竟是公眾人物,請您不要讓我們難做。”
康卓輝一拳打在對方下巴上。
見康卓輝動了手,其他人沒再客氣,一湧而上把康卓輝控製住,強硬地將康卓輝帶走了。
康卓輝沒想到這幾個毛頭青年居然敢這樣對他。他冷冷地罵道:“你們不要命了!”
誰都沒理他,隻連推帶拉地把他帶上電梯。
到一樓時,迎麵撞上了林爍和賀焱。
賀焱有些驚訝。
林爍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隻靜靜地望著康卓輝。
康卓輝握緊了拳頭。
他看向林爍,唇邊擠出一絲冷笑:“我小看你了。”
林爍說:“你小看的不是我,是你犯下的罪行。”
康卓輝說:“你最好祈禱我真的‘有罪’,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林爍沒什麼表情。
賀焱卻受不了。他怒火中燒:“你當然是有罪的,老天又不是瞎了眼!”
林爍按住賀焱的手,讓賀焱別理他。
康卓輝看著林爍:“賀博遠根本不在這裏,對吧?”
林爍似乎很驚訝。他笑著說:“你怎麼會以為賀先生在這裏?今天是我爺爺來做檢查,我和賀焱來陪著。”
康卓輝冷眼睨著林爍。
林爍說:“您是想來見賀先生的嗎?可惜他不在這裏,你也沒機會再見到了。”
康卓輝說:“你真聰明。”他盯著林爍,“這麼聰明的你,想好要怎麼麵對康家的怒火了嗎?”
林爍笑了起來:“康董都這麼大歲數了,居然還想著被欺負了就回家找大人出麵,真是讓人驚訝。”
康卓輝臉色發青。
林爍沒再多說,和賀焱走上電梯,關上了電梯門。
隔絕了康卓輝森寒的目光。
賀焱緊緊握住林爍的手掌。
林爍轉頭看著賀焱。
賀焱知道以自己的腦袋怎麼都不可能想明白。他老老實實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爍說:“有人想弄垮康卓輝,可是證據今天才湊齊,而康卓輝馬上又要回去了,所以我想了個辦法讓他自己回來——一旦他回了首都,我們就拿他沒辦法了。”有康家護著,他們很可能連人都見不著。
賀焱說:“你的辦法是讓人告訴他爸爸住院了?”
林爍點點頭。
賀焱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告訴他爸爸在這兒住院他就——”話說到一半,賀焱突然停了下來。他睜圓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是他其實對爸爸——”
林爍說:“對。”
賀焱覺得震驚無比。
他說:“爸爸知道嗎?”
林爍想了想,說:“可能不知道吧。”康卓輝這種邊“喜歡”邊胡作非為——甚至為非作歹的家夥,誰會想得到他會真正喜歡誰?要不是親自和康卓輝見了一麵,又正好試探出了這麼個看著很不可能的可能性,林爍也絕對不會想到這上麵來。
但康卓輝今天的表現證明了他的推測。
林爍從胸口緩緩吐出一口氣。
終於快要結束了嗎?
感謝康卓輝的自投羅網。
s市這邊一直為他編織著細密的天羅地網。
他們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沒有辦法和康家抗衡。他們這一次是孤注一擲,所以必須一擊斃命——
隻能成,不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