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是林爍開的車。
林爍怕賀焱把車開上天去了。
到了家裏,飯團和疊疊熱情迎接他們的回歸。一個毛茸茸,一個*,結果是又軟綿又會跳的飯團大獲全勝,贏得了林爍的懷抱,空餘疊疊撓地板。
賀焱早習慣自己無人問津的苦逼,和疊疊一塊跟在林爍後麵進屋。
兩人一貓一龜耍了好一會兒,賀焱才拉著林爍去洗澡。賀焱有點興奮,抱著林爍滾上-床,手和嘴巴都規矩到讓人吃驚。他眼巴巴地看著林爍:“林爍,我剛才聽到你說‘好’。”
林爍望著他:“什麼‘好’?”
賀焱雙手撐在林爍頸側,結結巴巴地問:“就是,就是——就是我們結婚好不好?”
見賀焱緊張得下巴有點發抖,林爍有些沉默。他望著賀焱灼熱的眼睛:“你想好了?”
賀焱愣了愣。他說:“我當然想好了,隻要和我結婚的是你,那我隨時都可以!”賀焱還是沒忍住,用力抱住林爍,“隻要你答應,我什麼時候都可以的!”
林爍微微一頓,他語氣有著罕有的認真:“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賀焱說不出來。他說不出林爍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他有時候覺得林爍很孤獨,有時候覺得林爍很厲害,有時候又覺得、覺得林爍需要他——或者需要一個別的什麼人給他一個擁抱。
“我不知道,”賀焱老老實實地對林爍說,“說實話,你做的事情有很多都是我無法真正理解,你會的東西也有很多是我一輩子都學不會的。可是,我還是不想和你分開——我想和你在一起,即使我不懂、不理解、不明白,但我願意支持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林爍靜靜地聽著。
賀焱緊張地說:“你相信我的話嗎?”
林爍說:“老實說,我不太相信。”
賀焱:“……”
林爍把賀焱的手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輕輕握住賀焱的手掌:“我這個人,其實不太容易相信人。我不太容易難過,也不太容易開心。很多時候我臉上都帶著麵具,對別人笑、對別人好,往往都藏著自己的私心。”
賀焱忍不住收緊手掌,重重地回握林爍的手。
林爍眼睛微微合上,又緩緩睜開,側過身讓賀焱躺到身邊。兩個人四目相對,都能看見對方眼裏的自己。
林爍說:“這大概就是你特別討厭的虛偽。”
賀焱微微僵硬。
他沒辦法否認林爍的話。以前他就是因為發現林爍臉上戴著假麵具,處處折騰林爍,想要逼林爍將它摘掉。
可是,知道多了以後,心疼慢慢代替了憤懣。
林爍也不想這樣。
如果可以,誰不想開開心心當個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寶貝,誰不想高高興興當個無憂少年。
誰想早早失去父親,誰想有母親卻認不得,誰想背負著不能對任何人說、不能和任何人商量的痛苦和仇恨。
不戴上麵具,林爍還能怎麼做?
難道要林爍天天哭給別人看,要林爍天天把血海深仇掛在嘴邊?
聽林厚根說,林爍小時候皮得很,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說。在他丟失的那段記憶裏,林爍也還隻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年。
雖然依然耀眼,雖然依然誘-人,但臉上還沒有那種刻意雕琢出來的笑意、還沒有那種冷靜平和到掀不起絲毫波瀾的眼神。
是曾經遭受過的苦楚將林爍打磨成現在這樣。
林爍有很多想掙脫卻掙不脫的桎梏,有很多必須要做到卻很難做到的事。
林爍沒有被壓垮。
他並不想戴上麵具,隻是他必須學會笑對一切。如果他忙著自怨自艾、忙著痛斥世道不公,那他想做的事永遠都做不到。
賀焱挪動腦袋,用額頭貼著林爍的額頭。
他沒有說什麼“你怎麼樣我都喜歡”,那種話太過蒼白——尤其是他曾經因為厭惡這張“麵具”而狠狠踐踏、傷害過林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