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放下麵碗道:“你同我說這些,不過是心中想著我死了天魔不過是換一個人做,與其這麼麻煩,還不如將我囚禁起來,起碼無法反抗於你。”
心中的計量被沉夜統統捅破了說出來,虛青雖然自問無愧,卻還是略為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雖然你作惡多端,但是殺了你也沒有什麼好處。不過雖然你被困在此處,我這不是隔三差五給你送些東西來,叫你知曉幾分人世喜樂。”虛青道。
沉夜頓了一會才開口道:“若是等你死了呢?”虛青現下的修為還未到可以飛升的地步。
虛青從善如流道:“我也許會死,玄衝觀可不會,隻要玄衝觀還有傳人,你便不必擔心會太過寂寞。”
沉夜不屑道:“等你的封印鬆動之後,我必定第一個將玄衝觀夷為平地!”
虛青看了他一眼道:“少說也要一個千年,何況這禁製可不同於千年前那一個。”
沉夜聞言轉頭看他,眼中有幾分緊張。虛青從未主動提起過這禁製,沉夜到現在都沒有探知清楚這禁製究竟如何運作。隻是有一個點,他知道這禁製與千年前的份外不同。
虛青看著他欲蓋彌彰的模樣,嘴邊的笑容不減,這禁製便是叫沉夜知道了,他也未必破的出。
虛青道:“此鎖我想了許久,喚作‘情鎖’更為合適些。天地間萬物有靈,有靈便有情,七情無形卻蘊含無限力量。七情不絕,情鎖不斷。”
沉夜的心顯然涼了一截。
虛青卻笑盈盈地繼續往他的心窩子上捅上劍順道攪兩下:“是不是同你差不多?你即便成天躺著睡覺不修煉,修為也會日積月累地隨著魔氣自行依附而增長,當初雲磡用肉身封住你的魔魂,也不過是勉強斷絕了魔魂和外界的關聯。現今你身上這鎖……”虛青笑眯眯地敲了敲,鎖鏈發出清脆的叮鈴,“你弱則他弱,你強則它強,與你同生一般不與某個人所關聯。”
沉夜有些頹喪地垂著頭,半晌才道:“這便是你修有情道參透的道義?”
虛青隨意拍了拍手道:“算是吧。隻是最重要一點是……果然對付魔頭一類的事情還不如同師弟相處有意思。”
沉夜聞言額頭凸起一根青筋。
虛青笑著歎息了一聲:“沉夜,你便是沒有擁有過,才能如此輕易地將一切毀滅,你沒得到過,所以心中有著天然的怨恨。隻盼著有一日你能明白。”
沉夜隻是反唇相譏道:“我不會愛上你們玄衝觀的人,更不可能愛上你。”
虛青拂了拂袖子,臉上的表情渾然不在意他所說。
沉夜略有些厭惡地撇了撇嘴道:“你師弟已經走遠了不必再這麼裝模作樣下去。”
“哦。”虛青應了一聲身體懶散地舒展開。自他獨自離開榮山之後,或許是他那時的行徑觸動了師弟,叫師弟養出一個奇怪的習慣來。
每日師弟都不能離開他太久,若是時間一長定要前來看看。這個習慣於旁人來說顯得略粘人了些,虛青卻是分外喜歡。
虛青出山洞前隻聽得沉夜在背後譏諷道:“這麼麻煩的事,也隻有蠢人才趨之若鶩。”
虛青笑眯眯地反擊了一句道:“如今你這聰明人卻隻能眼巴巴等著蠢人送飯,偶爾還要物盡其用一番。”
沉夜不說話了。
文霽風在洞口不遠處的樹下站著,竹青道袍,芝蘭玉樹,一如經年。
虛青迎上去,還未說話便攬著師弟親了親。四下無人,文霽風是一早便探查過的,是以沒有太過回避師兄的舉動。
虛青拉著師弟坐下來,腦袋舒服地枕著師弟的大腿。今日陽光正好,透過樹影落在虛青臉上。
文霽風的聲音帶著幾分清冽道:“柯萌的傷勢據聞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擇日便要回柯家。至於山下那家人……”
虛青微笑,文霽風說的正是紅綾和為了照顧他過來的白原和文霆。
“給他們瞧瞧咱們這大好山景又不會少塊肉,師弟何必介懷。”
文霽風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虛青眼底閃過一絲戲謔,沒由來地說了一句:“師弟,咱們今夜雙修可好?”
文霽風眼神一頓,背負的長劍驟然出鞘。
不一會這山林之中便傳來一片雞飛狗跳的聲音。
果然是個萬事皆宜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