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韶是被一個鬧鈴聲吵醒的,嗡嗡的震動裏夾雜著高亢的歌聲。
“逆戰逆戰來也!”下鋪的陳昊扯著嗓子嚎叫,“王牌要狂野——”
天天早上狂野一遍,特別洗腦。
紀韶抓抓頭發,半眯著眼睛朝陽台吼,“崔鈺,把陽台的那件牛仔褲拿給我。”
站在水池邊的崔鈺把臉埋在毛巾裏蹭蹭,轉身去給紀韶拿褲子,自然的給他把褲子翻過來。
下鋪傳來悉悉索索聲,“紀韶,你夜裏說夢話了你還有印象不?”
紀韶一愣,“說什麼了?”
“記不得了。”陳昊邊摳眼屎邊說,怪遺憾的,“當時我還在想第二天拿來告訴你,覺一睡,給忘了。”
紀韶接過崔鈺扔上來的牛仔褲,隨口一問,“你也聽到了?”
崔鈺站在床前,“我睡的沉。”
他見紀韶還半坐著不動,抽了抽嘴,“紀韶,快點起床,要遲到了。”
紀韶還是沒動,崔鈺把冰涼的手伸到被子裏撓他。
下一刻就見紀韶一哆嗦,快速將擱在他腰上的那隻手鉗住,“還敢不敢撩我?”
崔鈺抿嘴笑,“不敢了。”
紀韶看崔鈺那雙細長的眼睛深黑,挑起的眼尾都蜷著笑意,他喉嚨裏的話滾到半截,陳昊一聲驚叫。
“臥槽,已經七點四十五了!”
隨後是一連貫的“砰”“咣當”。
紀韶火急火燎去刷牙洗臉,陳昊還在那急的套毛衣,就屬崔鈺最悠閑。
三人到教室時方顯已經坐在畫架後麵了,他每天晨跑,是宿舍幾人裏麵的運動能力最強的。
他低頭削鉛筆,壓著嗓子說,“張大虎的家人來學校鬧了。”
紀韶的頭皮一涼,嘴裏的豆漿什麼味道都沒了,崔鈺也停下鋪畫紙的動作,隻有陳昊在那哈欠連天,淚眼汪汪,一臉純好奇,“張大虎是誰?”
瞥他一眼,紀韶淡淡的說,“掛旗杆上的那個門衛。”
陳昊的睡意全無。
“鬧出什麼了嗎?”
“學校不讓進來,他們堵在大門口拉著橫幅呢。”方顯摸著下巴,人是自殺的,索要賠償的事恐怕……
紀韶琢磨起來,都鬧出人命了,為了避免生緣受影響,學校肯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手段將事情遮過去。
“他不是自殺的嗎?”陳昊激動的噴著唾沫星子,“也能要到賠償?校長那老頭子估計要哭。”
“你剛才吃什麼了?”方顯嫌棄的後仰身子,甚至用手去蓋鼻子,“一股子蒜味。”
方顯活的精致,完美主義,陳昊和他截然不同,粗獷隨意。
不出意外,他倆發生了口角。
“紀韶,早啊。”
過來的女生叫徐倩,南方人,身材瘦小,紮著馬尾,皮膚很白,長的不算很漂亮,屬於中等偏上一點,性格好,活潑開朗,在班裏的人緣不錯。
她是紀韶的女朋友,兩人在一個星期前才確定關係。
“你吃過了嗎?”徐倩把畫架挪到紀韶右邊,她在大家曖|昧的哄笑聲裏有些害羞,白皙的臉紅紅的,很可愛。
陳昊和方顯兩人主動給她讓位置。
紀韶朝徐倩笑笑,“吃了。”
徐倩拿出一包三加二夾心餅幹,瞧一眼紀韶左邊,“崔鈺,你要不要吃餅幹?”
崔鈺搖頭,紀韶幫他說了,“他從小就不愛吃甜的。”
“我還沒聽過有誰能從小學到大學一直同班的。”徐倩開著玩笑,“你們真有緣。”
她啊了一聲,“紀韶,我把鉛筆忘宿舍了,拿你一支用一下。”
紀韶無所謂,“可以啊,最左邊是2b的。”
鉛筆都是崔鈺給他削好的,每支都削的整齊漂亮,擺成一排,像藝術品,沒少被陳昊他們羨慕。
徐倩隨手挑了一支,“這鉛筆削的真好看。”她調笑,“紀韶,你一個男生,手這麼巧啊,比我們女生厲害多了。”
“崔鈺削的。”紀韶沒發覺自己話語裏的驕傲。
徐倩詫異的睜大眼睛。
另一邊的崔鈺垂頭,他還是那副表情,讓人感覺溫潤如玉,但同時又拒人千裏。
今天不畫靜物,畫人,模特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那身鬆垮的贅肉映入在場三十多個學生的眼簾,女生尷尬的滿臉通紅,男生也沒有人吱聲,教室裏靜的隻有鉛筆摩擦畫紙的沙沙聲。
紀韶拿筆放到眼前衡量三庭五眼,他很平靜。
父親是美術老師,紀韶從小就臨摹各種人體結構,甚至多次帶他去上課,裸模看了很多,久而久之,他麻木了,一個人脫光了站他麵前,他也不會胡思亂想。
旁邊的徐倩眼珠子亂動,看看這看看那,就是不好意思看模特,她湊近點,很小聲的說,“紀韶,崔鈺眉心有顆痣,很淺的紅色,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