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紀母的聲音,“鍋裏的紅豆餅要涼了。”
紀韶挺屍了好一會,才萬分不情願的扒拉著頭發坐起來。
外頭大晴天,全往陽台擠。
紀父在擦玻璃,要過年了,家裏都得整一遍,年年如此,累也累,但是不這麼來,總覺得年過的不夠勁。
紀韶趿拉著拖鞋站那兒,“爸,崔鈺回去了?”
“回了。”紀父拿毛巾來回擦上麵的水漬,“回的早,你媽開的門。”
紀韶挑眉,那麼早?難道是他昨晚做夢,有說什麼刺激到崔鈺了?
“把襪子穿上啊。”紀母嘮叨了起來。
紀韶不得不去房裏拿襪子。
早飯一吃完,紀韶無聊的在家裏轉悠,翻翻自己高中的東西,又去看在畫室畫過的那些素描水粉,可見是真的很閑。
在房裏待了會兒,紀韶跑去陽台曬太陽。
紀母端著小盆過來掐豆角,“在學校談上了沒有?”
紀韶昏昏入睡,“談上了。”
紀母的動作一頓,兒子能這麼承認,她有點嚇到,又繼續掐豆角,“人好嗎?”
紀韶半眯著眼睛,“不好我會要嗎?”
紀母咳一聲,“……也是。”她問了句廢話,誰會找對自己不好的,又不是傻子。
“早上小崔那孩子離開的時候,我看他臉色好像不太好。”紀母尋思著問,“你倆昨晚是不是鬧了?”
紀韶說,“沒鬧。”他睡的早。
“兒子,”紀母欲言又止,“小崔他奶奶怕是過不了年了。”
紀韶一怔,他沒聽崔鈺說過。
“得病了?”
“不是,也沒摔著。”紀母琢磨著怎麼說,“就是那種……該走了。”
小崔奶奶突然就下不了床了,前一天還跟她有說有笑,精神的很。
紀韶沒聽明白,“媽,什麼叫該走了?”
紀母把盆子拿開一點,往紀韶那邊坐近,“老一輩都說,這人啊,活到什麼時候,能活多少歲,都是一筆筆記好的,時候一到,不想走也得走。”
“不是有句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嗎,一個理。”
紀韶忽然想問一個事,他看著窗外的天,正對著太陽。
“媽,如果意外死了,時候還沒到呢?”他想起那輛火車上的乘客。
紀母奇怪,“你問這個幹什麼?”
紀韶笑的隨意,“好奇。”
“那個媽還真聽人講過。”紀母攏攏頭發,“聽說是要在出現意外的地方待著,到同一天重複發生過程,比如跳樓的,就每年都跳一次,還不能到處跑,隻能在自己死的地方,一直等時候到了,閻王爺準了,才能到地府去。”
“都是拿來糊弄人的。”紀母撚起地上的半根豆角,“也不知道真假。”
紀韶聽的陷入沉思。
如果是真的,那要是發生意外,離所謂的時候還差幾十年,豈不是要重複死個那麼多年,太慘了吧。
紀韶麵色古怪,他什麼時候那麼有同情心了……
紀母看兒子一動不動,跟入定了一樣,她忍不住後悔,以後不能說了,別把兒子嚇到。
她小時候聽爺爺奶奶跟村裏幾個老人聊天,聽他們講的,怕了好一陣子。
“大過年的,瞎說那些有的沒的幹什麼。”旁邊的紀父蹲著搓洗黑乎乎的毛巾,“去,小韶,把你自己房間打掃一下。”
紀韶躺了幾秒,回房。
他的房間是次臥,靠北,照不到什麼陽光,冬天更是濕冷,寒風一吹,凍死骨。
紀韶提著一塑料桶熱水進來,抖抖毛巾,浸的半濕,就開始擦書桌,沒多少灰,家裏經常整理。
桌子擦到三分之二,紀韶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他打翻了手邊的杯子,整個房間就他自己。
“謝謝你。”
那道女聲又響了一次,細柔,帶著南方人特有的韻味。
紀韶死盯著食指的創口貼,現在他才看到創口貼側麵有一滴血,很小一個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的,他毫無察覺。
他把那個女生從那輛火車裏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