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個柳晨,房門口也有個柳晨。
前者低眉垂手站著,無悲無喜,後者手裏拿著水果刀和大柚子,臉上掛著清晰的好奇之色。
紀韶居然沒嚇的腿肚子發抖。
他感覺自己已經被迫接受了與唯物論截然相反的一麵。
神仙有沒有,目前還不確定,鬼是肯定有的。
“喂,”柳晨揮揮手上拿的那把水果刀,戲謔的說,“紀韶,你發什麼呆啊?”
“沒什麼。”紀韶擠出一個笑容,“我剛才是在唱歌。”
柳晨切了一聲,掉頭切柚子去了。
聽著柳晨的腳步聲走遠,紀韶把頭側過去一點,看著立在原地的少年。
大冬天的,穿一身單薄的衣服,紅色連帽衫,白色休閑褲,白色運動鞋。
黑發白臉,耳朵上幹幹淨淨的。
而他的同班同學柳晨兩隻耳朵上都是耳洞,加一起有十幾個,一排排的耳釘,亮燦燦的,像隻花孔雀。
紀韶的喉嚨發幹,“你是誰?”
少年的嘴角劃開,似乎正處於變音期,嗓音嘶啞,“我沒有名字。”
那是一種聽一遍就能記住的聲音。
紀韶的麵部抽搐,他不易察覺的挑眉,“陳玉。”
除了她,沒人能解釋,現在這個跟柳晨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年是誰。
當紀韶的嘴裏吐出那個名字,垂眼的少年猛然抬頭,黑色發絲掃過眉睫。
紀韶看到了一雙血眸。
被那張蒼白消瘦的臉襯著,越發滲人。
紀韶的右邊多了道身影。
女生的情緒異常激動,她看著少年,蠕|動著嘴唇,淚眼婆娑,“孩子……我是媽媽……”
紀韶旁觀,這兩人看起來像姐弟,他首次見,一時間,那種詭異都被滑稽的感覺衝淡了。
不對啊,陳玉到底有幾個孩子?
雙胞胎?紀韶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可能,他終於知道從這個少年身上散發的是什麼了。
是恨。
一個活著,一個死了。
少年麵無表情,“我沒有媽媽。”
陳玉哭的厲害,哭聲淒涼,嘴裏不停的呢喃“孩子”。
紀韶抬腳,往門外走,他一點也不想處在一對鬼母子中間,那種陰氣重的讓他連骨頭都涼。
背後傳來陳玉的尖叫聲,紀韶聽的頭皮一麻,他回頭,看著房間一角色的書桌在陳玉麵前摔下來,陳玉滿臉都是血。
少年前一刻還斂著眉眼,此刻血眸猙獰,如同厲鬼。
陳玉的身影變的虛幻,再也無法凝聚。
這時,柳晨聞聲過來,一眼就看見房裏淩|亂,書桌倒在地上,台燈,筆筒,一類東西散落一地。
紀韶,“……”
柳晨,“……”
“不是我弄的。”紀韶舔唇,“你信嗎?”
“房裏就你一個人,不是你?”柳晨挑高眉毛,“難不成是鬼?”
紀韶盯著少年,“如果我說就是鬼呢?”
柳晨隻看到紀韶盯著虛空,他竟然有種那裏真的有個人的詭異感覺,“臥槽!”
“書桌又值不了多少錢,你至於嗎?”柳晨翻白眼,“還鬼做的,這麼爛的理由,鬼才信你。”
紀韶替麵前這隻鬼背鍋了。
他和柳晨一起把書桌扶起來。
書桌很大,是實木的,兩個人同時出力,都不輕鬆。
柳晨半蹲著撿畫筆,“紀韶,你別告訴我,你是直接把桌子撞倒的。”
臉不紅心不跳的,紀韶甩出去一句,“桌上有隻蜘蛛。”
柳晨,“……”
紀韶把堆到一起,瞥了眼紋絲不動的少年,把他腳邊的數據線撿起來,站直身子,與他對麵站著。
“柳晨,你有兄弟嗎?”
少年用那雙血眸望著紀韶。
“兄弟?沒有。”柳晨說,“我是獨生子。”
紀韶沒再多問。
經過少年身邊時,紀韶聽見少年的聲音,“不是。”
少年又恢複了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我不是鬼。”
“嗯?”看他那麼在意,紀韶覺得好笑,“那你是什麼?”
少年突然皺眉,他的視線越過紀韶,往後,下一刻就在紀韶眼前消失了。
紀韶下意識回頭。
什麼也沒有。
外麵的柳晨催促紀韶,紀韶帶上房門出去。
“柚子在桌上,紀韶,你自己坐會兒。”柳晨火急火燎的,“我下樓去物業那拿快遞。”
紀韶打量起房子,三室一廳,擺設的家具高檔,打掃的挺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