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深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哭得昏天暗地的徐媽看見她,立刻像活過來了一樣,走過來拉著她,“小姐?你回來了!”
靜深扶起眼睛紅腫的徐媽,輕聲問道,“媽媽呢?”
徐媽指了指病房,“再過一會兒就要拉到殯儀館了。”
靜深心裏一股說不出的沉痛與難過,她一路狂飆,禁止自己情緒崩潰,僥幸自己還能夠有時間,看她最後一眼。
但這一眼,卻成了她永遠的遺憾。
母親已經死了,已經由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冰冷僵硬的屍體。在她沉睡的時間裏,恐怕還有著很多解不開的謎題,那些聞人亦凝拿給她的報紙八卦,她急急地從病床上站起來跑出去,肯定是想要跟靜深問個清楚。她顧不上自己在丈夫跟小情人麵前所受的屈辱與難過,也懶得理會腳步虛浮的身體狀況,隻一心牽掛著讓她放心不下的女兒,最後腳步踏空,失去了一切意識……
看著那張蒙著白床單的病床,韋靜深的手指深深嵌進了手掌裏,心裏有悲痛也有憤怒,但更多的卻是自責--為什麼,她離家之後,卻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媽媽呢?一次,哪怕隻有一次也好,偷偷看看她,那樣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裏,她就不會一想起現在的這一幕,就痛苦得無法呼吸了。
正當她心如刀絞,想要趕在淚水決堤以前去伸手掀開床單的時候,身後卻忽然響起韋英賢略帶嘲弄的聲音,“韋靜深,你還知道回來!”
靜深所有的軟弱與痛苦,立刻被一種無法言說的憎惡所取代。她怔了怔,咬了咬牙關,回過頭來,看著那個明明是她最親近,卻給予她最殘忍傷害的男人。
韋英賢剛才正跟醫生探討死亡手續等相關事宜,回來看見靜深,眼底不自覺閃過一抹動容,但那僅僅隻有一瞬間而已,很快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滿臉的僵硬與冰冷。
靜深立刻從他的表情中意識到,這個人跟她,已經再無親情可談。
母親的死,非但沒能讓他領悟到自己的過錯,卻使他更加冷漠了。
看著他下巴抬高的倨傲模樣,靜深不屑地衝他瞥了一眼,道,“我是來看媽媽的,不想跟你辯論孰是孰非。”
韋英賢麵色一赧,但立刻鎮定,怒不可遏地走過去衝她道,“韋靜深,你少在我麵前擺著張臉,再怎麼說我也養了你二十幾年,你還得叫我一聲爸!”
“爸?”靜深笑了笑,“這麼偉大的稱號,你確定自己配得上?”
“你--”韋英賢氣得漲紅了臉,立刻抬起手就要衝她甩過去,胳膊卻被身後的徐媽衝過來狠狠抱住,撕心裂肺的阻止道,“老爺,太太她還屍骨未寒啊……”
聞言,韋英賢看了看靜深身後的病床,到底還是有些觸動,遲疑著將手臂放下,隻對著靜深不屑地冷冷哼了一聲。
對莊慧雲,韋英賢的心裏當然還是很有些愧疚的。不僅如此,最近公司裏的狀況一團亂,阮家不停地跟他伸手要錢,而聞人亦凝在他麵前也不像以往那樣溫順,還特別喜歡拋頭露麵,在各種場合去招搖,攪得他心煩意亂……但這種情況下,他卻忽然接到醫院的電話,通知他莊慧雲的死訊。
她……死了?
說起來,莊慧雲跟他做了二十幾年夫妻,雖然倆人並沒有太過深刻的感情,但漫長的時間長河裏,隻有上了年紀的人才能領悟,平平淡淡的陪伴,比任何精彩刺激的過往更具有緬懷的價值與意義。
韋英賢從沒有想過,莊慧雲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人世。
但他的所謂感慨,也僅僅隻有零星片刻,很快,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既然莊慧雲已死,逝者已矣,他是不是可以考慮,跟聞人亦凝的關係,產生一些質的飛越?
也許,聞人亦凝最近對他態度冷淡,正是因為擔心自己跟他在一起沒有結果呢!
想到這,韋英賢竟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