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裏一直在勸慰自己不要受莫妮卡影響，絕對不要千萬不要，可回家的路上還是破功，狠狠敲了下方向盤，實在煩悶不已，隻好給孔穎打了個電話。
孔穎卻正在指揮工人往店裏搬東西，忙得不亦樂乎，完全沒有聽出靜深低落的情緒，反而還責怪她就知道談戀愛，置閨蜜的畢生最重要的創業於不顧。
實在沒心情聽她嘮叨，靜深百無聊賴地掛斷電話，幹脆把車子開到外環的江邊，想走下去吹吹風。
新修的市北大橋寬闊又氣派，站在上麵還可以看到遠處的靈虎項目區，雖然她最近都沒有親自過去跟進度，但卻對靈虎的所有變化了如指掌，不出半個月，靈虎的所有裝修工作，都可以竣工驗收了。
這件事倒是蠻值得開心的。
靜深想了想靈虎日後的前景，心情總算好了不少，忍不住長長籲了口氣，心裏還在勾勒度假村將來的火熱盛況，耳邊忽然聽到一聲朦朧得好似夢境的呼喚，簡直令她不可思議。
“韋靜深……？”
對方的聲音也好像有幾分不確定的似的，叫完一聲又加重了語氣，“是你嗎？”
靜深怔忡許久，才遲疑著回過頭來，卻還是在看到顧穎森那一瞬間，不可思議的感到一陣心顫。
還是記憶中那個清俊溫雅的身影，笑容內斂含蓄，常年堅持鍛煉的身體健康而充滿活力，即便穿著最簡約的T恤長褲，仍然讓人覺得這個人的品味不俗，有一種親切的英倫先生範兒。
“顧……”不自覺叫出那句稱呼的時候，靜深竟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視線也因為心裏忽然混進了某種複雜的情愫而氤氳模糊起來，好半天，她才將情緒穩住，喊出了那句穿越了層層時光的溫暖稱呼，“顧老師。”
她曾以為，關於顧穎森，關於這句稱呼，將永遠封存在她年少時澎湃洶湧卻不得不壓抑在心底的最深處，卻不想，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時刻，她竟毫無預警地與顧穎森--她第一次深深愛上的男人重逢。
顯然，對於見到她，顧穎森也感到很激動，他聲音歡快，並未覺察到她眼裏起伏的情緒，“真的是你？天呐，也太巧了吧！”
的確是很巧。倆人寒暄了幾句，靜深才知道，今天是顧穎森從法國回來的第二天，時差都還沒有倒過來，準備出門轉一圈順便再買點吃的回去，卻在橋邊跟四年不見的韋靜深相遇。
“可是……”靜深十分不解，“你怎麼會回國？齊……”依稀記得他當時的妻子叫齊雯雯還是齊菲菲來的，身體差得要命，根本不適合折騰，“你們一起回來的？”
“沒有。”顧穎森微笑著搖搖頭，眼底的落寞一閃而逝，但他的口氣卻溫和而平靜，“雯雯已經不在了。”
就好像在說，她去別處做客一樣平靜。
靜深眨了眨眼，很容易就想起那個喜歡戴毛線帽子，一笑起來嘴角下麵會冒出兩顆梨渦的女孩子，顧穎森視她如生命如至寶一樣無微不至地深愛著--因為他愛得投入而深刻，甚至導致韋靜深為那樣的他而著迷，她曾那樣羨慕的齊雯雯，竟然已經不在了。
其實細想想，也不算是意外，當初顧穎森固執地跟齊雯雯舉行婚禮時，就已經知道她身患絕症，比較遺憾的隻是，他的細心嗬護與感天動地的深情並沒有換來奇跡。
而且，她已經去世一年多了。
顧穎森之所以看上去那樣平靜，大概除了自身的涵養與風度，還有對待感情那份內斂又細膩的坦然吧。
都說物是人非，但顧穎森，他卻一點都沒有變，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那樣服帖舒適，沒有任何的不自在。
他甚至，還像從前看著一個小女孩的目光那樣，溫柔而關切地望著她，語氣動聽，“靜深，你還好嗎？”
韋靜深抓著頭發，腦海裏掠過今天下午遇見顧穎森的一幕幕，少了最初被驚訝震撼到的不真實感，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
在人海中浮沉打磨了一圈之後，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習慣將一切淡然處之的單純女孩，卻遇到了年輕時傾心相許的夢想……韋靜深並不知道，如果換做是別人遇見這種事會怎麼辦，但出在自己身上，除了些許的悵然若失，還有一股秘而不喧的悸動，攪得她愈發心神不寧。
當某種假設從刻意壓抑的心底裏萌動生發的時候，靜深終於強迫自己從迷亂中清醒過來，且刻意去想了想湯林翱，夢想跟現實，她總算還分得清主次。
再過一天，再過一天湯林翱就回來了。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靜深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定神看了看桌上的兩份資料，是她吩咐助理找出來的，一份的“獨”的各項相關手續以及近期收支明細，還有一份，是她現在住的小公寓的房產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