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裏來不及為小寶慶生,眾人最後就已經亂作一團散去。
後來,還是蔓生對尉容說,"回去吧,人都散了,慶生改天也可以。"
尉容沉默頜首,便來到祠堂老宅另一間房間內,寶少爺由鄭媽陪伴著,孩子還在入睡。
瞧見兩人到來,鄭媽輕聲呼喊,"容少爺……蔓生小姐……"
"寶少爺還在睡呢,都舍不得醒過來了!"鄭媽笑著說,眼底有著疼愛。
蔓生瞧向鄭媽,回以微笑。
她看見尉容上前,也瞧見了那張雕花大床上的小小人兒。
果真,睡的如此香甜。
尉容走近寶少爺,像是往日每一次一樣的陪伴看護,可此刻蔓生卻有了一種別樣感覺。大概是已經知曉,他們之間真的有著父子血緣關係,所以才會衍生出一種不可訴說的牽絆。
蔓生看著尉容將寶少爺抱起,小寶靠在他的肩頭,一張無邪漂亮臉龐,這樣的安寧模樣。
尉容一言不發,抱著寶少爺就往房間外走。
"容少爺?"鄭媽困惑呼喊,"今天不是要給寶少爺慶祝生日嗎?"
然而尉容已經走遠。
蔓生輕聲回道,"鄭媽,今天不慶祝了,日子改了。"
"那改到哪一天了?"鄭媽好奇追問,"老太爺,大夫人,王老爺,大少奶奶他們不是剛才都在祠堂裏?"
的確是。剛才都還在。
可現在早已經人去樓空。
"他們都先回去了,我們也走吧。"蔓生又回了一聲,也帶著鄭媽離去。
歸去的車子裏,蔓生坐在尉容身側,寶少爺還被尉容抱在手中。沿路偶有燈光閃過,蔓生側目忍不住瞧向小寶。
小寶的黑色睫毛,這樣密這樣長。
都說孩子是神奇的存在,是兩個人基因的延續。
但是分明,在尉容和王子衿之間,小寶像極了尉容,才複刻了他的絕世容顏。
離開祠堂的時候,聽守門人回報:容少爺,王老爺帶著燕回少爺和大少奶奶已經走了!
蔓生收回視線望向車窗外,不知王家這裏,又會有怎樣風波?
當天夜裏回到香頌灣的時候,寶少爺就醒了過來。
"寶少爺一回來就醒了,一定是餓了!"進了別墅大廳,鄭媽又是笑道。
尉容低頭問,"小寶,餓了是麼?"
寶少爺無聲點了點頭。
"晚餐準備好了沒有?"還是蔓生開口詢問,早在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以信息通知方以真,讓傭人準備好晚餐。
方以真應聲,"蔓生小姐,早準備好了。"
餐廳裏菜肴豐盛,都是寶少爺平日裏喜歡的食物。可雖然喜歡,寶少爺平時也並不多食。隻是相對而言,更喜歡一些而已。此刻,寶少爺坐在餐椅上,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望著前方,粉嫩的唇抿著不說話。
寶少爺遲遲不肯握湯匙,也不肯拿起筷子。
"怎麼不吃?"尉容問道。
寶少爺還是不說話。
"寶少爺。是不餓還是現在不想吃?"鄭媽也是詢問,想要明白孩子心裏的想法。
蔓生也是不解,這到底是怎麼了?
餐桌上,還是尉容低聲問道,"是因為太爺爺他們都不在?"
蔓生這才驚覺,仿佛明白過來。果然,寶少爺再次漠漠點了頭。
原來,孩子不曾忘記今日究竟大人們為了什麼而相聚。
可今日發生的一切,突然而散的慶生宴,又要如何解釋?
……
鄭媽接不了話,因為她完全不明其中緣故。
尉容沉眸看著小寶,這一刻也忽然沒了聲音,像是措手不及,所以沒有了回答。
蔓生看著對麵而坐的小寶,想了想她開口道,"是因為太爺爺他們都睡著了!"
尉容回眸望向她。瞧見她說道,"就在剛剛小寶睡覺的時候,太爺爺他們也都一起睡著了。所以,我們隻好先回來了。結果,還是小寶最先醒過來,現在我們先吃飯,等他們醒了以後,再告訴太爺爺,小寶這次特別聽話,沒有貪睡!"
蔓生起身,來到寶少爺身邊,拿起湯匙放到孩子手中,又是笑說,"而且,還可以笑話太爺爺,原來太爺爺也愛睡懶覺!這樣好不好?"
不過是謊言,卻真是哄孩子的天真謊言。
小寶聽到這番話後,終於握住湯匙開始吃飯了。
蔓生欣然微笑,再抬起頭對尉容道,"吃飯吧。"
用餐期間倒是很安靜,寶少爺的禮儀絲毫不比大人遜色,簡直就像是尉家家教下完美的作品。
用過晚餐之後,寶少爺抱著自己的小書包,書包裏是小寶最愛的畫冊還有畫筆。
鄭媽笑道,"寶少爺,剛剛吃好晚餐,就想讓二叔陪著你畫畫了?"
寶少爺又點點頭,縱然雙眼無神,卻仿佛依舊有無數的期待。
蔓生不想讓孩子的希望落空,也知道晚上的時間,是屬於他們的單獨時光,"小寶,阿姨要回去了,你一會兒要乖乖睡覺,好嗎?"
寶少爺不曾有回應。
蔓生又道,"那晚安了!"
告別了小寶,蔓生望向尉容道,"你陪小寶吧,我先回去。"
瞧見他劍眉微皺,好似有著一絲煩惱,她笑著說,"明天是周末,我再過來!"
尉容這才放心,"我讓小泉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回去就可以了。"蔓生朝寶少爺揮了揮手道,"小寶,阿姨走了。"
離開香頌灣,蔓生獨自開車回紅葉公館。沿路,夜色迷離,將車窗降下,盛夏的熱風帶著潮濕襲來,無法將人吹醒,隻讓人愈發昏沉。副駕駛座上,她為小寶準備的生日禮物,還未曾來得及送出。
一通電話進來了,蔓生接起,"高組長。"
高進已經抵達美國,他在那頭回道,"副總,我已經去了那位Kent醫生的診所,但是診所的護士小姐說,Kent醫生不在醫院,他出診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副總,現在要怎麼辦?"高進又是詢問,"是否還要繼續去診所請Kent醫生?"
是否還要繼續。
是此刻的美國之行,亦或者是這一段屬於她和他的漫長人生路。
蔓生沒有遲疑,堅定的說,"當然!"
一如當日天鵝湖的溫泉所是他對她說:你的過去,不算什麼。
此刻,她也這樣認定。
……
華景園別庭--
這裏是王家位於海城的宅邸。
今夜,從尉家祠堂歸來後,一路上王父都是神色沉凝。
等到三人進入別墅大廳,王父猛一停步,他揚手就扇向王子衿,"啪--"一聲中,驚的管家和傭人全都僵住。
王子衿臉上火辣辣的疼,但她一張麗容不曾變色。
王燕回急聲道,"你們都下去!"
"是!"周遭眾人紛紛退下。
"父親,您先坐下。事情已經是這樣了,總要先聽子衿說幾句!"王燕回扶著父親坐下,大廳中央是王父對上王子衿,"好!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
"子衿!"王燕回又是望向王子衿,朝她一聲呼喊,也算是使了眼色。
王子衿立刻跪下道,"我要說的,剛才在祠堂都已經說了!"
"你是不是頭腦不清楚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尉容又是什麼身份?"王父怒斥,"你現在生下的孩子,他成了尉容的兒子,你要怎麼立足!當時尉佐正又怎麼會答應!"
王子衿此刻回憶當年,"在我懷小寶之前,我已經流產過一個孩子,這件事情您知道,尉家上下也都知道。第一個孩子,醫生私底下就告訴我和佐正,大概是因為佐正的基因問題。"
尉佐正體弱多病,這是眾所周知之事,可當年王子衿的第一個孩子,的確是意外流產。
"你當時不是說,是你身體不好,才會沒了那個孩子?"王父驚愕問道。
王燕回沉默聆聽著,早在小寶之前,王子衿和尉佐正還有過一個孩子,可那第一個孩子也沒有保住。
"我隻能說身體不好!不然,老太爺到時候如果不讓我再懷佐正的孩子,我又要怎麼辦?"王子衿凝聲說,"父親,我嫁到尉家,不就是要給尉家生下長子嫡孫嗎!"
尉家唯有長子嫡孫,才能繼承家業,這是尉家祖宗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