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朗穹之下山風習習,顯得格外的清涼。似乎,已經進入了深秋。
舟車勞頓,諸事煩心,小元在這個陌生的環境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之下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一個個疑團陸續來襲。
解長風是我的爹,孤獨凝月是我的娘?
他們都是無極門弟子,為何要背叛了無極門?背叛了正道?
他們跟西域魔族真有密切的聯係?
爹在冥幽宮?那娘呢?她也在嗎······
冥幽宮內弟子芸芸,誰才是爹?爹,娘,你們真的背叛了武界正道,跟西域魔族聯合嗎?
不行!我要到冥幽宮弄個清楚!
可是······
如果爹真的與西域魔族有聯係,那我,該不該跟他相認?還是······
如果娘也在冥幽宮,那我見到娘的時候該怎麼辦呢?真的要跟他們一起背叛正道嗎?
不!我要想辦法,想辦法勸爹娘重回正道!
如果他們不肯呢······
那我,我······
在小元的心裏就好像有兩個聲音,它們一個代表正道,一個代表親情,在激烈地爭論。
“誒!不想了,不想了!等群英論道大典一結束,我便到冥幽宮弄清楚!至於爹娘是不是與西域魔族有什麼關係,那,那到時候再說吧!”爭論毫無結果,小元猛搖頭。隔著薄薄的紙窗看到了屋外的明月,他長歎一聲,又自言自語說:“不過,我還是相信他們,他們絕對不可能做出有違正道的事。”
這夜裏,他無法入眠!
明月高空星稀鬆,涼風秋夜醉憔容。婆娑竹林孤影立,猶見慈母密密縫。
在竹林之中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小元選擇坐在了一塊光滑的大石上。他抬頭望月,那張剛毅的臉上掛著憂鬱的神情,他又想起了他的娘親。七年了,明天又是他的生辰,也是他娘親失蹤的日子。
每逢生辰的前一天晚上,小元總會躲在某一個角落偷偷地哭泣。為了尋找爹娘,他需要堅強地活下去,從來不哭,也隻有每年這個晚上,他做不到了。今晚,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一位女子來到了這個竹林之中。薑樰芸,她在小元的身後站了很久,看著小元顫抖的背影一言不發,然後才姍姍過去。
她的腳步聲很小,小得幾乎沒有聲音。她伸出手來,手還是纏繞著白綾,然後輕輕拭去了小元的眼淚。
小元知道薑樰芸走來,當薑樰芸伸過手來的時候,他立刻就緊緊地抓過這隻冰冷的手,深深地抱住它,然後放肆地,無聲地抽泣。
薑樰芸一言不發,溫柔地靠了前去,用自己柔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小元的後背,然後把頭輕輕地放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抱著他。就這樣,讓他哭,盡情地哭······
“哭吧,樰兒會永遠在你身邊。”薑樰芸沒有問小元為何傷心,她知道,隻有盡情地哭出來,才可以從悲傷之中暫時逃出去。每當遇到挫折,遭受白眼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躲起來,然後哭。那時候,她多麼想可以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一個擁有這樣一雙手的人又有什麼資格找到幸福呢?
如今,小元就是她的依靠。同時,她也做了小元的依靠。
此刻,在心中沉睡已久的悲痛再也無法壓抑了。傷心就像河水,盡管你築起堤壩,當它漲滿之後自然還是會溢出來。然而,當堤壩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平靜的它立刻就會衝破一切,翻江倒海而出。如今薑樰芸這句話,成了小元心底那道堤壩的一個缺口。塵封的傷心,一下子全湧了出來,他在薑樰芸的擁抱之中肆無忌憚地哭泣。深夜裏,皎白的月光灑在了竹林之中,這兩個悲傷的身影在不停地顫動。
過了很久,在小元的心靈深處累積了七年的傷心才漸漸散去。他擦去眼淚,揉了揉薑樰芸那隻白綾纏繞的手,然後抬頭看著明月,輕聲說:“原來,解長風就是我的親爹。”
薑樰芸稍稍一怔,卻沒有起來。她仍然依依不舍地貼在小元的背上,用那纖細的指尖輕輕地在這個寬闊有力的背上來回遊動,然後說:“這不就是一個好消息嗎?”
小元微微笑了笑,說:“是的,原來他還沒有死。”
薑樰芸的指尖仍然沒有停止,她說:“你,是要去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