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將……”
安倍晴明笑眯眯地回答:“一個都不在這裏哦,我讓他們避開了。如此一來,雪姬殿下能夠放心了吧?我並無惡意,也沒有刺探雪姬殿下過去經曆的意圖……”他低聲笑了笑,續道,“雪姬殿下曾言隨師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為自保學過劍術也不足為奇,為何這般不想讓人知道呢?”
“不足為奇……啊……”
江雪動了動嘴唇,心中重複了幾次“不足為奇”,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自嘲地說:“是呢,我心中有鬼,自然害怕別人知曉,仔細想想,懂得用劍確實不是什麼不能告人的事情。晴明大人,我很抱歉……您好心為我考慮,我卻這般不識好歹,請勿見怪,就當我腦子有問題吧。”
安倍晴明頓時失笑。
“這是什麼說法。雪姬殿下,自謙也不是這般說法啊!”
“這不是自謙,隻是……”
江雪說到一半,又不想再說下去了。
隻是有一段時間,我們一直被當成精神有問題的人圈禁在小範圍內活動、進行心理疏導和“矯正”,直到某些人覺得我們正常了才能恢複普通人的生活——這種話她並不想告訴安倍晴明,也不想說給任何對“江雪”有著一絲好感和真實的關心的人聽。
自怨自艾嗎?
希望別人同情憐惜嗎?
不,都不是。
對她而言,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日子,這種痛苦不僅僅來自於“被人監視”、“被人當做精神有問題”,更深刻的痛苦來自於她的內心,她對於自己過去生活的環境產生了無法適應的陌生感,因為那時候她已經習慣於艾恩格朗特的生活。
多麼的可笑,多麼的諷刺。
最開始,被困在艾恩格朗特的一萬名玩家有很多覺得自己陷入了“地獄”,無法接受那一個真實殘酷的以刀劍說話的世界,因而出現了心理問題,而最後成功地從sao的鋼鐵浮城裏脫離出的幾千玩家卻又有不少無法適應現實社會,被判定為精神異常。
“雪姬殿下應當曾經有過一段日夜握劍不曾鬆開的日子吧”——是啊,被困在艾恩格朗特的兩年中,她哪怕睡著也不會把劍放在無法觸及的地方。
那段日子已經結束了,已經徹底地結束了。
她再也不需要過著那樣的生活,不需要擔心自己隨時可能會死,她鬆開了劍,放下了劍,從此離開了,告別了過去的同僚,不要說進行遊戲測試,就算是一個成熟的rpg運營了,她也不會作為普通玩家進入。
她轉而投向了戀愛遊戲的測試工作,也從那時候的“冰劍的狄俄涅”變成了後來的“江雪”。
江雪不想要回想起艾恩格朗特的那段日子,也就把與sao關係最密切的“劍”一起封存在記憶之中。事到如今,無論是按照現實時間計算,還是按照她在所有虛擬遊戲中度過的時間來計算,那都已經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已經很久很久不曾握劍了啊……
江雪摩挲著手中藏著劍的胡琴,回想起剛剛那一瞬間冰涼而熟悉的觸感,她忽然發現,她已經不再害怕握劍,餘下的隻有淡淡的懷念了。
不知不覺中,江雪的神情再一次柔和起來,唇角勾起,笑容純美可愛。
“晴明大人,多謝您。我會好好珍惜您送我的這柄劍。”
安倍晴明笑著搖頭,說道:“若是可能,我希望雪姬殿下無需用上這柄劍。”
江雪挑眉,盯著安倍晴明看了會兒,笑著回答:“我也這樣希望啊。敢問晴明大人,我可以開始抄書了嗎?早日抄完,早日了卻這筆欠債呐。”
“請。”安倍晴明忍著笑,伸手指向旁邊一堆已經準備好的空白冊子和筆墨,“靜候雪姬殿下大作。”
江雪被安倍晴明這種仿佛無所不知又能自如地在正經和不正經之間切換的本領震驚得無話可說,走過去提筆蘸墨,半晌才道:“晴明大人,您年輕的時候沒被打死,一定是因為您運氣很好。”
安倍晴明哈哈大笑,展開蝙蝠扇輕搖。
“是啊,我也認為,我年輕時實在是太過好運,簡直窮盡了一生的運氣。”
“那倒也不至於吧……”江雪小聲說。
安倍晴明但笑不語,再次捧起之前翻閱的書,接著先前的位置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