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來這裏做什麼?”
他語調一提,“寧輕輕,你不是該在三哥的懷裏才對!”
話畢,他嗬嗬笑了出聲,笑聲裏聽得出滿滿的是痛苦和悲涼。
“子泓……”輕輕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麼說,猶豫了下,她終於道,“你不要灰心。我知道你是個好太子。陛下也不會放棄你的。”
“好太子?”他近乎嘲笑自己,“一個被懷疑血緣真偽的太子?”時至今日,連他自己也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皇的皇子。
話畢,他猛地將手中的酒杯擲向空曠的大殿,金杯觸地,發出哐當的一聲,酒杯裏頭的瓊漿玉液悉數濺灑了一地。
輕輕立在下麵,那潑出來的酒漿漸在了她的麵龐,微涼。
她的心窒痛,為蕭子泓。
“去他勞什子的太子!”
太子怒吼一聲,揮起那淺黃色寬大的太子王袍袖子,“霍”地一下子,將案前的酒壺掃了出去,大殿裏頓時狼藉。
那不遠處的內監慌忙跪地,“殿下息怒,息怒啊……”
他從榻上下來,身體有些搖搖晃晃,語氣更是哀傷:“輕輕,你知道麼?我從沒有想做個太子,從沒有——”
“既是命運讓我成為太子,我便努力去做,去做他們心中的太子。這麼些年來,我蕭子泓飽讀經書、通覽古今,既要勤奮治國施政,又要文武兼顧。每一日,我四更起,習劍、讀書、處理政務,周旋各類人等,半夜入睡,沒有一刻是懈怠的。我的理想便是父皇心中期盼的,將來做一位盛世明君。”
“我都忘記了本來的自己,我喜歡的事,我喜歡的姑娘……統統沒有!”
一夕之間,他不再是父皇寵愛的皇子,身份遭到了推翻,因為救母心切一時衝動,又落了個陰謀造反的罪名。
看著他雙眸滿滿的哀傷和絕望,輕輕的心中哀痛,淚水也不自覺地湧了出來。
自己認識蕭子泓多少年了,早於蕭子雋,可終究自己沒有選擇他,雖然自己沒做過傷害他的事情,卻不知為何,她對他有愧疚。
她看不得太子如此傷痛和絕望,早已淚流滿麵。
“子泓,你不要這樣。娘娘說殿下是實至名歸的太子。你是陛下的皇子,是天生的太子。”
他望著她滿麵的淚水,心中微動,唇角一抹淒苦,“輕輕,謝謝你能來——”
他踉蹌後退了一步,望著東宮金碧輝煌的一切,心裏劃過千萬思緒。曾經,他是父皇母後的驕傲,東宮是父皇賦予他尊貴無雙的身份,今時再看這一切,儼然如牢籠,他不過是一個階下囚。
殿門被推開,有一排黑色高冠的內監而來,最前麵的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內監李總管,他頭戴不同其他內監的金色官帽,此時扯了嗓子喊:“陛下有旨——”
太子近前跪地接旨。
“皇四子蕭子泓入主東宮以來勤勤懇懇,一朝因受廢後挑唆,意圖逼宮不成,鑄成大錯,陛下念舊情,特廢黜蕭子泓皇太子之位,擇日搬離東宮,等候大理寺審查發落。”
太子的表情安然,廢黜太子之位他已經料到。
平靜下,隱藏著些叫人不安的東西。
外人隻看到太子白皙俊麵上的高貴安然,然而輕輕卻覺得他眼底掩埋了深深的悲哀和不甘。
“兒臣,領旨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