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輕輕就以她的生命相逼,逼他答應。他知道,她能勉強答應,無外乎是希望自己能說到做到。
每日晨昏,晉王再忙必會去和她見一麵,或一起吃飯,或說一會兒話,又問及婢女她的情形。
這日,輕輕破天荒第一次問他,“你的病好些麼?我聽說那天你在雨中跪了好久……”
他眸光頓在她美麗略顯蒼白的臉上,伸手揉了她的額頭,“你安然在我身邊,比什麼都好。”
她抿了下嘴,心裏頭總算有點溫暖。
自己沒有再問他,關於姐姐和輕晨的事情,因為每次催他,他的心情似乎也不好。
隻是暗地裏,她已經開始悄然打探。
二人在園子裏柳蔭下並肩走著,忽而丫頭問:“不知羅佑找到了沒?還有,晴川怎麼沒來?”
他微蹙了眉頭,原來她已經知道了羅佑的事。
那日山莊羅佑病發後,晴川守了羅佑兩天兩夜,未料羅佑醒來後卻不認得晴川和任何人,他一人離開了。
“他失蹤後,晴川便私自去找他,至今下落不明——”
晴川下落不知?
“真的是下落不知?與寧府可有關聯?”她不相信。
“獄中在冊的沒有她。”他停下了腳步,負手看向她,“你別著急,我已派人去尋找她,至於羅佑,他已經回來了。”
輕輕訝然,望著他。
“是他自己回來了。隻是——”蕭子雋頓了下話頭,似有歎息,“他雖記起一些王府的事情,可惜他不再是從前的羅佑了。故而我想——”
他伸手撥掉落在她發梢的葉子,眉頭微蹙,“我想給他自由。他本受殤影樓戕害多年,王府降服了他,幫他祛除蠱毒,他到底無他去處,便做了我的暗衛。然今時的羅佑已經找回了曾經,我便沒理由留他了。”
十多年前,羅家堡在北方還是響當當的名頭,有百年的曆史,它在北漠和北齊的勢力不容小覷,羅家堡的生意做得很大,北漠、北齊、東吳、西楚,遠至西域天山都有他們的馬隊。
傳聞羅家堡曾經因為一樁生意在北漠身陷囹圄,而神通廣大的羅家人直接尋到了北漠西胡的王族,很快解決了生意的問題。
“然而,連北漠王族都不敢小覷的羅家堡卻不知什麼緣故,一朝被滅門,一把大火燒的精光——”
話至此,晉王的話頭頓住,但見輕輕蒼白的麵色,他懊悔不已。
他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羅佑家門被滅,難免不讓輕輕聯想到侯府的遭遇。
二日後,寧輕輕見到了羅佑。
他依舊一襲青色勁袍,下巴和腮旁的胡須微青,唯一的變化是眼神。
從前的羅佑,眼神中偶爾會透出犀利和危險,卻沒有仇恨和深沉,更多的時候,他的眼神幹淨,帶些傻勁和耿直,常被晴川作弄,而他卻不舍得傷晴川一分。
她曾想,晴川這丫頭是個有福的,她自小淪落外頭被撿回侯府,雖是個丫頭,卻與自己情同姐妹,能有羅佑這樣的人去愛護,再也沒有比這丫頭更有福分的了。
她頓了下思緒,走了過去,“羅護衛——”
羅佑顯然神色一頓,見了輕輕似乎並沒認出她來,“對不起,這位姑娘,我已不是王府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