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有些遠,陳姑姑順著慕容馥的視線看了半響才確認:“是風箏。”
慕容馥微微挑眉,這宮裏邊兒又沒有旁的女眷,這風箏自然是顧嫮和慕容妤在放,她們兩個倒是關係突飛猛進的好起來,顧嫮連找人陪同都隻指了慕容妤一個,兩個討厭的人湊在一起了,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慕容馥的不高興全都寫在臉上,剛到鎏國來的時候,明明是她先跟顧嫮示好親近,想著大家身份相當,應該是能聊到一塊兒去的,如今的這些貴家小姐們雖然在很大程度上能滿足慕容馥膨脹的自大心以及虛榮感,但慕容馥打心眼裏是瞧不上她們的,覺得這個卞京城裏夠得上身份跟她做朋友的,也就顧嫮一個。
雖說接近顧嫮的目的並不那麼單純,慕容馥想著和顧嫮關係好了,顧懷瑾定然高興,沈綰一定也高興,到時候自己指不定還能從中調和一下兄妹,母女之間的感情,她在顧懷瑾和沈綰心裏麵的地位自然也不同。
可她都那樣陪笑著自降身份同顧嫮說話逗趣兒了,顧嫮卻一點兒不領情,她難為慕容妤一句,反倒是叫她和慕容妤兩個人熟路起來。
原本是給自己鋪路,如今卻變成給顧嫮和慕容妤精準無誤的投入對方陣營搭了一座橋。
本以為拉攏了顧嫮,卞京城的女眷裏便是她一家獨大,定要排擠得慕容妤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誰曉得現在變成這樣了!
迎麵吹來的風裏似乎都帶了些那方的笑音,慕容馥默默翻了個白眼,才把視線收回來,朝著金鑾宮的方向繼續去了。
夏秋看見宮門口的慕容馥時楞了一下,隨後便上前示意那個正跟慕容馥行禮問安的小宮女退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慕容馥原本都準備撩起裙擺進來了,被夏秋攔了一下,又頓住。
夏秋嘴角含笑,對著慕容馥福身問安:“請太子妃安。”
“姑姑好,還勞煩姑姑替我向母後通稟一聲。”慕容馥也含笑點頭。
她之前改不過口來,一直都是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這麼叫著,沈綰也不糾正她,今日突然就改口叫了‘母後’,夏秋抬起眼眸飛快看了慕容馥一眼,隨後眼珠子一轉,領著慕容馥便朝著正殿去了。
到了正殿廊下,才停下腳步道:“這幾天事情太多,皇後娘娘早上都晚起些,還要請太子妃在這裏稍候片刻。”
慕容馥應聲說好,夏秋才自顧自的進到了裏屋,沈綰正提筆刪改手中的冊子,夏秋快步到她身邊站定,輕聲道:“娘娘,太子妃來了。”
“她來做什麼?”沈綰眼皮都沒抬,自顧著做自己手上的事。
“奴婢沒問,隻說娘娘還歇著,娘娘要見麼?”
沈綰微微撇眉,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抬起眼簾來。
之前在朝戈行宮的事情偏差成那個樣子,沈綰心裏自然是不悅的,她素來不給人第三次機會,慕容馥這個人在她這裏除了身份尚且還有用處之外,旁的什麼指望沈綰是一概沒有再給了的,她不來也就罷了,沈綰瞧不見,想不起來,這事兒也就過了,真追查下去,誰都不好,如今她自己又湊到麵前來,沈綰免不得想起那枚簪子,多好的一個東西到了手裏,竟然就這樣直愣愣的送還到慕容妤手裏了。
至於慕容馥為什麼這個時候進宮來,沈綰略一思忖便能明白,她深吸口氣,眉眼處緩緩舒展,輕聲道:“讓她站會兒。”
夏秋應聲,上前給沈綰研磨,沒再出去。
慕容馥就在廊下站著等,方才看夏秋的臉色和態度都還是跟以前一樣,慕容馥心理麵才踏實一些,覺得沈綰心裏定然還是沒有生氣了的,畢竟事情也過去那麼久了,自己待會兒好好認錯,也就沒什麼事了。
從前在西涼的時候,不管她犯了什麼錯,跟賀氏撒撒嬌,認認錯,過幾天不也就什麼都好了麼。
隻是慕容馥想錯了一點,賀氏是她的親母後,血濃於水,不管她做錯了什麼,賀氏自然都是能夠原諒她的,而沈綰的心思,也不是她能夠揣摩的。
此時上午的清涼時候已經過去了,太陽從雲層後麵露出臉來,照得頭頂火辣辣的。
才剛站了一會兒,慕容馥已經開始有些不耐,加上熱得難受,整個人都在晃蕩,就差走來走去的轉悠了。
陳姑姑立馬摁住慕容馥的胳膊,小聲道:“主子靜心,別著急,想來還有好一會兒要站呢。”
慕容馥撇眉:“還要站,為什麼?!”
陳姑姑往靜悄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的屋子裏看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主子畢竟是辦砸了事情,皇後娘娘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裏自然還是有氣的,罰主子站一站,心裏頭出了氣,往後主子和娘娘之間還能好起來,若是娘娘連罰都不罰,那才是對主子半點指望都沒有了。”
陳姑姑畢竟還是跟了賀氏那麼多年,沈綰究竟是不是真的沒起來,她心裏麵還是有數的,隻是當著慕容馥的麵,有些話還是要委婉一些說。
慕容馥聽了這話,也覺得陳姑姑說得有理,心裏麵的煩悶也稍微緩解一些,隻是她從來沒有這麼站過,身後的宮人們來來往往的走,走得她心裏頭愈發煩躁,總覺得他們在背後悄悄說自己,腳底心也發疼,慕容馥偏過頭問陳姑姑:“還要站多久啊?”
陳姑姑見她又不規矩起來,取下懷裏的帕子給她輕輕擦去汗珠,歎口氣道:“主子,還不到一炷香呢。”考慮到慕容馥的確沒這麼站過,難免心浮氣躁,陳姑姑還是決定下一劑強心針,“皇後娘娘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看著咱們呢,若是瞧見主子這樣,隻怕要以為主子不思悔改了。”
果然,聽了這話,慕容馥一下子推開陳姑姑的手,挺直了腰板重新站好,一副千萬不能前功盡棄的樣子,她都已經站那麼久了,怎麼也不能白費了功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