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啞然。
他想過許多種蘭絮知曉真相，知曉薄靳舟找尋六年後的反映，感動、恍然，又或者喜極而泣，種種種種，卻唯獨不包括這一種。
她仍愛薄靳舟，卻不再為他執迷。
甚至，她抽身而去，選擇做感情裏的旁觀者。
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倏然沒了用武之地，隻能怔怔的看著蘭絮張口結舌。
“可是，可是……薄總的愛，不是您一直渴望的嗎？”
“是啊，是我渴望的。”蘭絮並沒有否認這個問題，“可是，人心善變，我不想再為一個男人絞盡腦汁了。”
顧深終於無言以對。
這幾年，他結了婚，妻子是通過相親認識的，人很好，六年來，也已有一子一女。
細水長流的生活沒什麼刻骨銘心，也沒什麼熱烈極致，以至於他不太懂蘭絮和薄靳舟的感情。
沒那麼相愛的人都可以一起過日子，何況他們彼此相愛，何況他們還有孩子？
“哪怕為了孩子，也不行嗎？”
“不好的家庭氛圍，不如沒有。”
“可是，薄總那麼愛您。”
蘭絮握著杯子的手指尖微微一顫，愛嗎？
她都怕了這個字了。
“這世上，相愛卻不在一起的人何止千百，我們不過其中之一罷了，何況……誰知道他是否是愛呢？”
“當然是！”顧深忽的提高了聲音。
這些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薄靳舟到底走過多少路，到底用過多少心思。
蘭絮抿唇，她曾想過，她離開之後或許薄靳舟會有些難過，卻從未想過薄靳舟會做到這種地步。
這些年，她從未去了解過薄靳舟和博遠集團，其實也是怕會出現這種情況。
天天找，年年找，用盡工作上、人脈上的所有辦法……
蘭絮忍不住閉了閉眼，杯中波紋一圈接著一圈。
顧深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抿了抿唇，目光真切，“少夫人，薄總他真的是愛你的。”
雖然，薄靳舟也有身為男人的問題，他有一點大男子主義，有時候會意氣用事，會情緒化，可是，正是因此，他才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不是嗎？
金無足赤，誰又能做到真正的完美呢？
蘭絮猛地端起杯子喝了幾大口，不大的杯子茶水被她喝了個精光，一絲絲茶漬沿著嘴角流下。
顧深嚇了一跳，認識蘭絮這麼久，他還從未見她有過如此豪邁的時刻。
他期待著她能說些什麼，改變一下目前的局麵。
可是，杯子放在桌麵上，顧深隻聽蘭絮輕聲說：“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如前麵的每一句一樣，平靜、溫和，如一潭死水，不喜，不悲。
顧深怔然。
僅此而已嗎？
是的，僅此而已。
可是，如果顧深仔細聽的話便可以聽出她聲音裏的微顫和緊縮。
“就這樣吧。”
“少夫人？”顧深不可思議，他實在不能想象，蘭絮知道這麼多之後反映竟然還如此平淡。
“謝謝顧特助多年照顧，蘭絮不勝感激，小小心意，還請顧特助不要推辭。”蘭絮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推到顧深麵前，隨即站起身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少夫人不必如此客氣。”
蘭絮淡淡一笑，“再見。”
顧深太過著急，以至於沒有看清蘭絮笑容之下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