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他將杯子“砰”的一聲用力往桌上一放,冷眼瞥向踏入屋子裏的岑鶴卿,冰冷地開口,“說!”
岑鶴卿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脾氣見怪不怪,每次刑訊拷問完,容長齡都是這副要發瘋的樣子。
他淡聲道,“雲雀街的人快要壓製不住了。”
容長齡緊皺眉頭,眉間的那點血紅朱砂襯著雪白如玉的臉龐,越發的煞氣橫生,“那就放出風聲,今晚子夜之前,風波惡再不現身,便將趙聿的頭砍下來掛在城門上。”
岑鶴卿心中一驚,“當真砍?”
容長齡狠聲道,“亂臣餘孽,死有餘辜!”他一甩袖子往外走,“就算回京複命,我也是這句話!”
岑鶴卿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大步離開,知道他脾氣上來了,不禁頭疼地捂住額頭。
容長齡上了頭,便是撞了南牆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
他砍人不要緊,連累自己殿前述職可怎麼辦?
岑鶴卿歎了口氣,低頭看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翠孤山一眼,抬腳也出了屋子。
風聲很快傳遍全城。
仿佛古井之中投入了一粒石子,井麵恢複了平靜,然而井底深處的波瀾卻是無人得知。
酉時,傍晚的餘暉灑在連綿的樓台翹簷上,仿佛灑了一層淡薄的金粉,折射著刺目的光,血色的殘陽大而渾圓,覆著暗色雲靄,沉沉地懸在靛藍色的天幕盡處。
未央城的長街兩側,屋舍早早閉上了門窗,燭光微弱,寒鴉從寂靜的天幕之下低啼而過,在殘陽中化為一道黑點。
夕陽之下,萬物的陰影皆被拉得極長,隨著時間轉移,逐漸暗淡,最後一切都融於黑夜之中。
戊時已至,夜色寂寥。
一道極快的腳步聲掠過湖邊垂柳,輕如微風,隻微微掀起初秋枯黃的柳枝垂落在湖麵,蕩起一圈漣漪。
黑色的身影輕如鴻毛,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氣息全消,從城內一路奔至城北營地。
城北處燈火如星子,巡邏的血狼鬼衛秩序井然,黑影悄聲貼近營地附近,屏息等待時機,直到一隊巡邏鬼衛離開,下一隊還未接上的空隙,立即閃身貼著帳篷陰影,快速閃身而入。
一路躲避巡邏鬼衛到了一片院落,黑影翻身上了屋簷,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耐心一路查過去。
直到停在其中一間正廳,這處的守衛與巡邏,甚至氣息都與別處不同。
黑影雙眸微眯,看清腳下的各處守衛後,果斷翻身而下,出手快如閃電,用手刀劈暈了兩名守衛,然後再趁另一處幾名守衛未發出聲音之前,以手中暗器擊中喉嚨,對方登時啞聲,下一刻被逐個擊暈。
門口守衛全數倒下之後,黑影推開門,一眼便看到了屋子中央的地板上,躺著昏迷不醒的翠孤山。
他徑直走過去,蹲在翠孤山麵前,手中一粒藥丸喂入了他的口中。
下一秒,門外照射進來的月光被兩道黑影擋住,兩道陰影籠罩在黑影與翠孤山的身上。
“終於肯現身了?”岑鶴卿的聲音在門口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