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最後的晚餐
工程招標結束後,各施工隊就進入了現場開始施工,一鳴每天帶著城建科的工作人員,起早貪黑地到各工地監工,以確保工程質量達到標準。有一天,一鳴剛來到二標段的工地,就見一群人正圍著工長在吵什麼,他正要問問出了什麼事,那個工長一眼看見一鳴過來了,忙對圍著他的那群人說:“別吵吵了,領導來了,有什麼意見你和他說去,我們就是幹活的,你們和我說也沒用。”
那夥人一聽說來了領導,立刻過來把一鳴幾個人圍住了,一個一臉橫肉的中年婦女指著一鳴說:“你就是領導呀,你是什麼官,說了算不算呀?”
一鳴身後的工作人員忙介紹說:“這位是我們建設局的李局長。”
“建設局長,好,我們正是要找你,我們的事你能不能管,你要是管不了我們就去市政府!”中年婦女氣呼呼地說。“你們還沒說什麼事呢,讓我怎麼管呀?”
一鳴有點摸不著頭腦地說。“事情很簡單,就是拉屎、撒尿的事。”
中年婦女身後一個穿著件洗得發黃的白汗衫,搖著一把現在已經很少見的破蒲扇的人說。“拉屎、撒尿的事?”
一鳴更是一頭霧水。見一鳴還沒聽明白怎麼回事,那個工長湊過來說:“李局長,是這麼回事,這段巷路改造,按設計方案,道路要取直,兩邊還要做下水,鋪人行步道板,安裝路燈並進行綠化,”說著他指著前麵不遠處的一處公共廁所說,“按設計要求,這處公廁是要拆除的,可這些人這麼多年一直在使用這處公廁,他們說如果把這處公廁拆除了,他們沒地方方便,所以不同意我們拆除公廁,可如果這處公廁不拆除,這段道路沒法取直不說,人行道、路燈、綠化就更沒地方做了。”
“這附近沒有別的公廁了嗎?”
一鳴問身邊的工作人員。“有,不過最近的距離這裏也有五百多米遠,要是遇上跑肚拉稀,就隻好往褲子裏拉了!”那個中年婦女說。一鳴感覺這確實是個問題,當初做工程設計的時候有人曾經提出過按公共廁所拆一還一的原則,這處公廁應該重建一個。但考慮到一是沒有合適的位置,二是這處棚戶區早晚要改造,再投資建設一個公共廁所意義不大,在規劃設計中就沒考慮重建公廁的問題。現在看來,這裏一天不改造,老百姓就一天存在著“方便”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好了,隻是把路修好了,解決了出行難,卻造成了入廁難,一番造福於民的苦心可就白費了。想到這些,一鳴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解決不好,會影響這次改造工程的整體效果,他把那個工長叫到麵前說:“這處公廁先不要拆除,等我們回去研究出一個好的解決方案,確保不給老百姓造成新的入廁難的問題,這裏再拆除。”
那個工長答應著走了,一鳴又對圍著的群眾說:“你們剛才也都聽見了,在沒有好的辦法解決你們的入廁難問題的時候,這個公廁暫時保留。市委、市政府投入這麼大的資金進行巷路改造、治理就是要切實解決群眾生活上的難題,我們決不能解決一個問題,卻造成了新的問題。”
“好!這話說得好!這才是為老百姓辦實事的好幹部!”那夥老百姓鼓著掌散去了。一鳴心裏有一種滿足感,“金杯、銀杯不如群眾的口碑,金獎、銀獎不如群眾的誇獎。”
一鳴覺得聽到老百姓的幾聲叫好,這幾天起早貪黑的苦沒有白吃,累沒有白挨。他當即帶領工作人員對這片棚戶區進行了實地勘查,初步計劃在合適的地點重建一處公廁。這是一處不大的棚戶區,隻有四五十戶的樣子,前麵是城市主幹路,後麵是小區間的次幹路,左麵是已建設完成的學府小區,右麵是市人民體育場,地點並不偏僻。不知為什麼,學府小區改造的時候把這片地方扔了下來。“為什麼學府小區改造的時候把這幾十戶扔下了呢?”
一鳴問身邊的工作人員。“您不知道當時的情況,”身後的建設科王科長說,“當時本來是想一起都改造的,可這邊有幾戶人家獅子大開口,剛才和你對話的那個中年婦女和那個搖薄扇的都是有名的釘子戶,開發商一看整不了,幹脆就把這片扔了出來。您現在看看這地方,動遷密度大,容積率低,麵積小,形狀不規則,已經沒什麼開發價值了,除非政府投資拆遷下來建設公益設施,指著開發商來開發,除非哪個開發商的腦袋讓驢給踢了。”
聽王科長這一介紹,一鳴對這片地方的曆史大概有了一個了解。“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這片區域遲遲沒有被開發,隻要這裏還有老百姓在居住,我們作為政府的職能部門,就有義務為老百姓提供方便的生活條件。”
一鳴說。“是,是,您說的對。”
見一鳴打起了官腔,王科長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這地方並不大,幾個人沒用二十分鍾就把幾條巷路,胡同轉了個遍,卻沒有找到適合建設公共廁所的地方。這地方房屋建築密度很大,常年不斷對道路的侵占,造成有的胡同裏兩家的門和院牆之間的距離隻有半米多,僅容一個人通過,連推進去個自行車都很費勁,一旦發生火災,消防車根本開不進來,隻有眼看著火燒連營。幾個人轉了半天,除了居民的房屋、院落外,隻有棚戶區中間有一個二十多平方米的露天垃圾堆,堆滿了各種生活垃圾,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就是這裏了。”
一鳴見到垃圾堆眼前一亮。“這裏建個公廁麵積到是夠用,隻是建了公廁,垃圾就沒地方堆放了。”
王科長說。“我們可以這樣,在上麵建設一個水衝式公廁,在下麵建設一個地埋式垃圾轉運間,這樣連老百姓入廁難的問題帶垃圾露天堆放影響環境的問題就都可能解決了。”
一鳴胸有成竹地說。“好是好,不過這可得花不少錢呀!地埋式垃圾轉運間我們市還沒有一處呢,一旦這地方被開發了,這錢可就白花了。”
王科長心疼地說。“你不是說這地方除非哪個開發商的腦袋被驢踢了不會有人開發嗎?”
一鳴對王科長說。“沒準哪天真有個開發商的腦袋被驢踢了呢!”王科長說。“別說沒用的了,趕緊回去組織人按我說的思路拿個初步設計和預算出來,如果可行的話這事得上黨委會研究。”
一鳴說。紀剛陪母親聊了一會兒天,母親去陽台想給小狗喂點吃的,一進陽台就大叫起來:“兒子,快來看,這狗怎麼了?”
紀剛嚇了一跳,趕緊奔到陽台,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小狗已經死到了盒子裏,鼻子、眼睛、嘴角都流出血來。紀剛的心一陣陣抽緊,如果自己聽信了李老板的話把這藥粉放在黑塔的酒裏,那麼黑塔一定就是這個下場,像這隻小狗一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黑塔到底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李老板?他盡然要對黑塔下如此的毒手!更讓紀剛猜不透的是李老板為什麼選擇自己去下手?自己和黑塔都是對李老板忠心耿耿的兄弟,他為什麼要除掉一個,還讓另一個成為殺人犯?紀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兒子,這狗是怎麼了?”
母親還在一旁急切地問。“噢,沒什麼,也許是買來的時候就有病吧。”
紀剛強忍著心中的驚悸對母親說。“那你快把它弄出去埋了吧,真是太可怕了。”
母親說。紀剛找來一個大塑料袋,把可憐的小狗裝進去,母親給他找出來一把搬家時沒舍得扔的舊鐵鏟,紀剛下樓開著車把小狗帶到河邊一個沒人的地方埋了。埋完小狗,他一個人坐在河邊,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李老板為什麼要殺黑塔,並且要讓自己去下手。他決定晚上當著黑塔的麵親口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並問清楚李老板為什麼要殺他?他覺得李老板這個人太可怕了,他想等和小曼結婚後一定要勸小曼和自己離開龍飛公司,整天和李老板這樣的人呆在一起真是太危險了。小曼從李老板的辦公室出來就打電話給高會計,約她晚上到名典咖啡廳吃飯。高會計愛人在外地工作,孩子在國外留學,整天一個人在家裏,正閑得無聊,小曼請她吃飯,她欣然應充了。公司五點下班,兩個人約定五點半在咖啡廳見麵。小曼離開後,李老板就用秘密號碼給黑塔打電話。黑塔一個人在李老板提供的秘密住所躲了好幾天了,正閑的恨不得撓牆,見李老板終於來了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大哥,外麵沒什麼動靜吧?要不我明天就出去吧,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呢!”
“你先別急著出來,我聽說最近有人在秘密打聽你的行蹤,也許警察已經發現了什麼線索,你今晚先偷偷出來給我辦件事,然後再回到這兒地方躲幾天,我讓紀剛後半夜去給你送點吃的、用的東西去,等再過一陣徹底沒了動靜你再出來。對了,這幾天都誰給你打過電話,和你一起動手的那兩個小弟現在沒什麼事吧?”
李老板不放心地問。“放心吧,大哥,什麼事也沒有,那兩個小子剛才還給我來過電話,問我出門回來了沒有。這幾天給我打電話的人多了,重要的我回了幾個,都告訴他們我去深圳處理點事,過幾天回來。”
黑塔回答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你還在A市,你那裏還缺什麼?晚上我讓紀剛給你帶過去。”
李老板又叮囑說。“放心吧,大哥,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我知道怎麼做。我這裏啤酒快喝沒了,讓紀剛給我多帶點過來,別的也不缺什麼了,要說缺就缺個娘們兒,這幾天可把我憋壞了!大哥今天晚上不是讓我出去辦事嗎,要不我辦完事找個地方打個快槍?對了,大哥還沒告訴我辦什麼事呢。”
黑塔可能是好幾天沒和人痛快地聊過了,一說話就刹不住車了。“財務部的高會計你認識吧?”
李老板問。“認識呀,怎麼了?”
黑塔說。“你今晚出來把她做了。”
李老板說。“為什麼?她不是幹得挺好的嗎?”
黑塔隨口問了一句。“別問為什麼,我們之間的規矩你忘了嗎?總之是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說了不該說的話,一百萬,幹還是不幹?”
李老板說。“沒問題!大哥知道,我手上已經有了不隻一條人命,不差多她一個,告訴我怎麼幹就行了。”
黑塔痛快地說,似乎殺個人對他而言就像吃頓飯那麼簡單。“我讓吳秘書今晚約了她到名典咖啡廳吃飯,她們大約吃到十點以後結束,她會一個人回家,其他的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老板說。“好的,我知道了。”
黑塔回答。“別忘了,紀剛後半夜要給你送東西,別睡得太早。”
李老板又叮囑說。放下電話,李老板嘴角浮現出凶狠而得意的微笑。張秘書和林新約好晚上六點去名典咖啡廳吃飯,林新本來不喜歡吃西餐,但張秘書說那裏比較清靜,環境也好,都是兩個人一個屋的小包房,談事情方便,林新就同意了。不到六點,林新就去了咖啡廳,一進門,突然看見前麵一個人的身影很熟悉。他仔細一看,原來是李老板的秘書吳詩曼,他不想在這時碰見熟人,就裝作沒看見。他把身體轉了過去,用眼角的餘光看見小曼進了四號房間,小曼開門的時候,他注意到裏麵已經座了一個女人,恍惚間好像也在哪裏見過。聽到小曼開門的時候說了句:“不好意思,高姐,我來晚了。”
他這才想起來那個女人是龍飛公司的高會計,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和龍飛公司的很多人都熟悉,他還曾經對小曼動過主意,後來聽說小曼有了男朋友,據說她男朋友很曆害,還殺過人,他打聽到小曼的男朋友原來就是李老板的經理助理紀剛。他聽李老板說過紀剛殺人的事,也聽李老板說過紀剛的身手很了不得,他不想惹火燒身,這才對小曼打消了這個念頭。龍飛公司的會計和秘書一起吃飯,這太正常了,他也沒往心裏去,就進了十號包房。林新進去的時候,張秘書還沒有到,他剛才在外麵的書架上隨手拿了本雜誌,就有一搭沒一搭的看了起來。他看到了一段話,感覺說得很有道理:“你可以在所有的時間欺騙一部分人,也可以在一段時間欺騙所有的人,但你永遠不可能在所有的時間欺騙所有的人。——亞伯拉罕•林肯”他正慢慢的品味這句話的時候,門開了,張秘書走了進來。張秘書三十剛出頭,濃眉大眼,小夥子長得很帥,頭腦靈活,深受錢書記的重視和喜愛,年紀不大已經是市委辦的副主任,和各大科局長稱兄道弟,儼然已經成為了A市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見張秘書進來,林新趕緊把雜誌扔到一邊,站了起來,熱情地說:“來了,老弟,想吃什麼,今天我請客。”
“不好意思,林局,錢書記有個會才散,我不好先走,你請的夠多的了,今天我請客。”
張秘書笑著說。兩個人坐下,吃西餐林新不在行,張秘書就隨便點了幾樣菜,又要了一瓶紅酒,兩個人就邊喝邊聊了起來。林新當然還是最關心建設局長的人選問題,就試探著問:“這次工程招標李一鳴讓該幹到活的都幹到了活,領導一定很滿意吧?看來他這個局長是沒什麼問題了!”
“現在說沒問題還為時過早呀,林局,沒聽說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嗎?事在人為,你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這個道理還不明白嗎?隻要一天沒公布,就存在著變數呀!錢書記對李一鳴是什麼想法我還拿不準,但我可以透露給你的是曲姨對他非常不滿意。”
張秘書把嘴湊到林新耳邊說,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聽說曲靜對李一鳴不滿意,林新立刻來了興趣,因為在A市一直傳言曲靜是幕後的市委書記、組織部長,坊間有傳言說許多幹部都是靠上曲靜的關係才得以飛黃騰達的。“李一鳴不是把最大的工程承包給你了嗎?曲(林新想跟著張秘書叫曲姨,可兩個人的年齡差距沒那麼大,想叫曲大姐,一是沒那麼親密的關係,二是怕張秘書以為自己占他的便宜)那個,錢書記的愛人為什麼還不滿意呢?”
林新有點不解地問。“這個你就不明白了,曲姨這麼多年跟A市下麵的各局長打招呼,哪個不是受寵若驚,言聽計從!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讓他打狗他不敢罵雞!偏偏這個李一鳴,一開始的時候還和曲姨打起了官腔,講起了大道理,還抬出了錢書記,你說曲姨能高興嗎?雖然事後把事情給辦了,可已經把曲姨給得罪了,前兩天我看見曲姨,媽還罵李一鳴腦袋進水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呢。”
張秘書笑著說。想著曲靜痛罵李一鳴的樣子,林新幾乎要笑出聲來。“不錯,他就是那種人,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林新說著,自己也做出跟著解恨的樣子。兩個人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酒,林新又問:“老弟有沒有什麼辦法在我和錢書記的愛人中間搭個橋,讓我和領導夫人交往一下?”
林新清楚,即使李一鳴當不上這個局長,也不一定能輪到他林新,盯著這個位子的人多了!但隻要他能搭上曲靜這個關係,再舍得投入,那坐上這個位子的希望就會大大的增加。他從張秘書的言談中能感覺到張秘書和曲靜的關係很近,如果張秘書肯給自己使勁,那自己傍上曲靜這個靠山就並非奢望。“林局長夠聰明,”張秘書幾杯紅酒下肚,說話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實話告訴你,如果你能和曲姨建立關係,曲姨答應的事比錢書記答應的都準!我可以把你推薦給曲姨,不過有一天你坐上了局長的寶座,有什麼好事可不能忘了老弟呀!”
“那當然!那當然!如果我能當上這個局長,那建設局的工程還不是老弟想幹什麼幹什麼。”
林新聽張秘書肯幫忙,興奮得恨不把把張秘書摟過來親一口。其實張秘書肯這麼幫林新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通過這次工程招標的事他感覺到李一鳴這個人並不好辦事,這次他求得曲靜出頭,李一鳴雖然最終還是給了麵子,但他清楚李一鳴怕的並不是曲靜,而是曲靜身後的錢書記。他從錢書記的言談中已經感覺得到錢書記明年很可以就要去人大了,到那時候如果李一鳴真的當上了局長,別說曲靜,就是錢書記的麵子他也不一定給了。那時候自己再想幹上建設局的工程可就難了,如果自己想辦法把林新扶上局長的位置,那林新還不得對自己感恩戴德,到時候就像林新說的那樣,建設局的工程自己想幹什麼幹什麼。當然,這些都是他內心的想法,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林局長放心,我看你是個重朋友、講義氣的人,這些年對老弟的事沒少關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忙我一定幫到底。”
張秘書舉起手中的酒杯,兩個人碰了一下,一仰脖幹了下去。林新和張秘書在這邊談的高興,小曼和高會計在那邊也是聊的熱火朝天,從身上穿到到手上戴的,從臉上抹的到下麵墊的,高會計還煞有介事地讓小曼把衣服摟起來,根據小曼的肚子形狀,斷定小曼肚子裏懷的一定是兒子。小曼看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見高會計還是一幅意猶未盡的樣子,她想起和李老板的約定,就說時候不早了,自己有點累了,該回去休息了。高會計顯現出善解人意的樣子說:“你看我這話匣子一打開就嘮個沒完沒了,你是有身子的人了,應該早點休息。”
小曼買了單後,兩個人在咖啡廳門口道了別,就分別打車回家了。那邊林新和張秘書的酒也喝到了火候,兩個人從對麵坐著喝到了並排坐著,又喝到了摟脖抱腰,恨不得變成一個人。張秘書的舌頭已經有點發硬了,桌子上已經擺了兩個空紅酒瓶子,第三瓶也已經喝進去了一半兒。張秘書抓起酒瓶邊給林新倒酒邊神秘地說:“林大哥,你有沒有一百萬,敢不敢投入一百萬?”
林新嚇了一跳,他準備了一百萬想送禮的事情連自己的老婆都沒告訴,不知道張秘書怎麼突然說出個“一百萬”。“我哪有那麼多錢呀!我一個副局長能有多大油水,要是有一百萬我就不去爭這個局長了。”
林新拍著張秘書的大腿說。“那真是太、太遺憾了,我告訴你,你、你現在要是有一百萬給曲姨送上去,我保、保證你能、能當上這個局長、局長。”
張秘書用手點著林新的鼻子說,身子幾乎就要紮到林新的懷裏。“給曲靜送一百萬就能當上局長?”
林新心裏一熱,他差點說出去自己已經準備了一百萬,“老弟,怎麼回事你和我仔細說說,沒錢我可以去借嗎!”林新急切地問張秘書,可張秘書的腦袋已經趴在了桌子上,任林新怎麼叫也不動了,眼見是喝得太多了。林新自己的頭也有點昏昏沉沉的,讓他遺憾的是這麼重要的信息,張秘書最後才說出來,還說得語焉不詳。不過沒關係,自己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信息,那麼等張秘書清醒過來的時候,就一定會打聽出詳細的情況。他喊來服務員結了帳,攙著張秘書出了咖啡廳。看張秘書醉得這個樣子,自己是回不去家了,過去他曾經送過張秘書回家,知道他的家住在哪,他喊來一輛出租車,扶著張秘書上了車。他想先送完張秘書,自己再回家,最好張秘書在回家的路上能清醒點,自己可以問清楚送一百萬是什麼意思。林新把張秘書送到張秘書家樓下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張秘書清醒了一點,不過說話還是語無倫次,吵著還要和林新去燒烤店再喝點。林新見他這狀態,估計也說不清楚什麼事了,也就沒再追問他“一百萬”的事情。其實他也喝了不少酒,這一路照顧張秘書自己也累了夠嗆,他恨不得趕緊把張秘書送到家,自己好回家洗洗澡,好好睡上一覺。今天從張秘書的口裏他感覺到自己蹬上局長寶座有望,所以心情格外興奮。時間太晚了,估計張秘書家裏人已經都睡了,他不想按門鈴打擾人家,就讓張秘書找鑰匙自己開門。張秘書拿出一大串鑰匙,他已經喝得分不清哪個是單元門的鑰匙了,這時候附近的路燈已經都滅了,樓門口很黑,林新正拿出手機借著微弱的光線照著亮,幫著張秘書找哪把是單元門的鑰匙的時候,單元門突然開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裏麵走了出來,把兩個人嚇了一跳。那人可能也沒想到這時候門口會站著兩個人,似乎也嚇了一跳,林新恍惚間聽到那個人嘴裏好像罵了句什麼,然後低著頭匆匆走了。因為外麵太黑他並沒看清這人的臉,隻是感覺這人個子很高、很壯,戴著頂棒球帽,似乎還戴著墨鏡。他感覺這個人有點奇怪,大熱的天戴頂帽子不說,大黑天的還戴著墨鏡,也不怕看不清路。他不由得向那個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突然覺得那個人的背影有點熟,他沒功夫多想,見單元門已經被那人從裏麵打開了,忙扶著張秘書走了進去。張秘書家住在四樓,不知為什麼,樓道裏的聲控燈一個亮的也沒有,他隻好摸黑扶著張秘書往上走,感覺到了三樓緩台的時候,突然腳底下有什麼東西把兩人拌了一下,兩個人都摔倒在了樓道裏。“老弟,老弟,你沒事吧?”
林新摸黑去扶張秘書,他聽見張秘書在旁邊喘著粗氣。他摸到了一個人,以為是張秘書的,就把那個人扶了起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突然,他感到有點不對,他感覺這個人的一頭長發散落在自己的臉上,而張秘書剃得是短發,這個人顯然不是張秘書。這時候他聽見張秘書還在地下叫他:“林哥,林哥,你在哪?”
既然張秘書還在地下沒有起來,那麼這個人是誰?這個人為什麼一句話不說?他甚至聽不到這個人的呼吸,他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時候正好一輛汽車從旁邊經過,汽車前車燈的光從樓道的窗戶掃了進來,借著這一瞬間的光亮,他看見了一張蒼白的臉、恐怖的臉、讓他終生難忘的臉,他大叫一聲把身邊的人推倒在地。張秘書正掙紮著往起爬,一下子又被那個人撞倒在地,他和那個人滾到了一起,借著剛才車燈的光他也看到了林新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人,他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那個人就撲過來把他壓倒在地,他剛要罵,林新已經喊了起來:“不好了,快來人哪,殺人了…”張秘書嚇的酒一下子醒了。後半夜一點多,紀剛按照李老板說的地址,來到了黑塔藏身的地方。黑塔住在郊區很偏僻的一處老樓房裏,他剛敲了兩下門,黑塔就開了門,把他放了進來。黑塔接過他手裏拎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和肩上扛的一箱啤酒,讓他在沙發上先坐下。他感覺黑塔的臉色不大好,像是剛受到什麼驚嚇似的。“怎麼了?黑哥,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他關心地問黑塔。“沒什麼,你來的路上沒遇見警察巡邏嗎?”
黑塔反問道。“沒有,我是從背街繞過來的,好像聽見有很多警車在叫,出什麼事了嗎?”
紀剛問。“噢,沒什麼,你今晚別回去了,就在這住吧,我一個人在這住了好幾天了,實在沒什麼意思,今晚咱哥倆好好聊聊。”
說著,黑塔就從紀剛帶來的大包小包裏找出幾樣熟食,又打開倆聽罐頭,擺在沙發前的小桌上。然後把那箱啤酒搬過來先摳出幾聽啤酒打開了,招呼紀剛說:“來,咱哥倆先喝點,最近各忙各的,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
看著黑塔忙碌著擺酒擺菜的樣子,紀剛的鼻子突然一酸,如果不是自己多了一個心眼,事先用那條狗試驗了李老板的藥,那麼過一會兒黑塔可能就會永遠告別這個世界,自己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成為殺人凶手。雖然他還想不出李老板為什麼要殺黑塔,但估計跑不了“滅口”這個目的,今天自己替李老板把黑塔滅了口,難保哪天不會被別人把自己滅了口。黑塔擺完酒菜,搬了把椅子坐在紀剛的對麵。“來,兄弟,咱哥倆今天好好喝點。”
他說著遞給紀剛一聽啤酒,自己也拿起一聽,兩個人碰了一下,紀剛自從手術以後一直沒有喝酒,不過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的心情很複雜,有一種特別想喝酒,想喝多的衝動。一個一直在自己心目中十分尊重的、對兄弟、朋友關照的無微不至的、甚至可以說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哥”突然間變成了一個陰險狡詐的、欲至兄弟於死地的“陰謀家”
“劊子手”,這種轉型真是太快了!反差也太大了!讓他一時無所適從,不知道今後該怎樣去麵對這樣一個人。他一仰脖一口氣把一聽啤酒都幹了下去,把啤酒罐捏癟扔到桌子下麵。黑塔沒想到他喝得這麼快,“兄弟,別喝得太猛了!你的胃能受得了嗎?”
黑塔關心地問。“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李常?”
紀剛盯著黑塔的眼睛說。黑塔被紀剛盯得不自在起來。“是大哥告訴你我殺了李常嗎?我真的沒想殺他,沒想到他這麼不禁打!”黑塔說。“我問你為什麼要殺他?”
紀剛接著問。“大哥沒告訴你嗎?”
黑塔問紀剛。“沒有,告訴了我還會問你嗎?”
紀剛說。黑塔囁喏了一下說:“兄弟,不是我不告訴你,既然大哥沒告訴你,我對你說了反而不好。再說這事你知道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我知道李常是你家的老鄰居,小時候對你不錯,說實話,我真的沒想殺他,如果你覺得他死的屈,想替他討個公道,黑哥我受著!”說著黑塔一伸手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把尖刀,刀光一閃就衝自己的胳膊上紮了下去。紀剛見黑塔拿出刀來,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衝自己來,“噌”的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卻見黑塔衝自己的胳膊上紮了下去,才明白他是要自殘。他一伸手叨住黑塔的手腕子,“黑哥你幹什麼?李常人都死了,我還替他討什麼公道!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擔心我什麼?放心,這件事我做得天衣無縫,那些警察不會發現的。”
黑塔說。“我不是擔心警察。”
紀剛說。這時候兩個人又都坐了下來,黑塔把刀收了起來,問:“不是擔心警察,那你是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