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看熱鬧的人不少,擔心吵鬧聲傳到鳳羽宮引來宮中姑姑的人也不少,有幾個同一郡州來的已經商量著要走了,這種事情有多遠躲多遠,免得到時候還要被連累。
王美人是沒想到鄭美人還氣盛上了,其實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本來就是王美人找事,她說話不客氣,戳著鄭美人的心窩子就去了:“那是自然,姐姐聰慧過人,就算是閉門思過三日,想來也不會耽誤了姐姐的榮寵的,那妹妹就先恭送姐姐了,免得耽誤了姐姐回宮思過,又被姑姑訓誡一頓。”
鄭美人像被人踩了腳,一下抬手指著王美人,咬緊牙關好半響也沒說出話來,她的確是聽說皇上年輕英俊,進宮前就對皇上頗為仰慕,想要相見,可方才被訓斥之後已經是懊惱不已,三天時間不多,可足以錯過太多她期盼的事情,頭一夜皇上沒翻她的牌子是一回事,自己被禁足牌子遞不上去又是另一回事,鄭美人已經夠自責,心裏頭夠難過了,還被王美人揪著特意拿出來說,腦子一炸,好半響後才對著王美人得意忘形的那張臉輕啐了一口:“那又如何?論才情樣貌,你可也算不上頭一等,得意什麼?好似皇上已經翻了你的牌子要你今夜侍寢了似的,別到時候落在我後頭,有你哭的時候。”
兩人吵得厲害,越說越不像樣子,光天化日下竟然敢議論起皇上翻拍嬪妃的時候,若是傳到鳳羽宮去,怕是又要被叫去訓話了,餘榮華回頭看一眼竊竊私語卻誰都不準備上前管管的嬪妃們,暗罵一句蠢貨,趁著王美人和鄭美人還沒吵得更離譜之前朝她們過去了。
她們在這裏看兩人吵架,要是真吵出事來,她們這些袖手旁觀的就能安然無事了?到時候皇上若是生氣了,一個個的都別想好過,才剛入宮就在宮道上鬧起來,把皇後的訓誡當成耳旁風,別說皇後要生氣,皇上若真如傳聞裏那般愛護皇後,怕是連帶著所有人都要狠狠的罰,餘榮華借著這個由頭也好來想勸一番,到時候就算真的問責下來,她至少規勸過,心頭敬重且記著皇後的教訓,一下子便能在皇上心裏落下個好印象,反而能脫穎而出。
不管怎麼算,是個劃算買賣,是以餘榮華毫不遲疑的邁動了步伐,徑直走到了兩人中間,把她們兩個隔開來,輕聲道:“日頭這樣大,兩位妹妹這樣曬著,妝都花了,漂亮的美人兒落了汗,萬一撞上皇上來看望皇後娘娘,怕是要失儀禦前了。”
王美人看一眼餘榮華,曉得她位分更高一些,是以有些巴結的意味開口:“餘姐姐也聽見了,我好心替鄭姐姐擔心,倒是鄭姐姐一個勁兒的怪罪呢。”
餘榮華看她一眼,淡淡的,沒搭理,倒是對鄭美人一笑:“皇後娘娘方才訓誡,入了宮中都是自家姐妹,這宮道附近宮人來來往往,最怕就是口耳相傳,以訛傳訛,咱們姐妹倒是曉得是兩位妹妹說笑,可宮人們萬一會錯了意,以為兩位妹妹是枉顧皇後娘娘教誨,前腳出了鳳羽宮,後腳便吵得人仰馬翻,怕是皇後娘娘也要誤會了,鄭妹妹不是還有要緊事麼?怎好和王妹妹在這兒敘話,等過幾日,尋個好時間咱們一塊兒坐下來說話,豈不是更好?”
餘榮華話裏帶話,警告她們別把皇後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既然曉得上還有太後,就更該謹言慎行一些。
鄭美人聽懂了,王美人也聽懂了,兩人的眼神變了變,看一眼彼此,都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但到底是誰都沒再多說,各自離開了。
這場鬧劇倒是平靜收場,餘榮華回頭走回那些看熱鬧的嬪妃身邊,沉聲道:“唱戲的都走了,你們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自己也要去唱一出麼?”
餘榮華生得就是一副冷清模樣,看上去格外幹練,叫人信服,方才三言兩語就解了局麵,大家自然不與她頂撞,轉眼間人便都走光了。
餘榮華在原地站了會兒,回頭往鳳羽宮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頭閃過幾分念頭,隨後才搭上宮女的手,朝自己的宮宇走去。
她猜得倒是不錯,她們此間的舉動,的確是有人在暗中看著,隻是餘榮華以為是皇後那邊的人,卻沒想到其實是禦前的人。
魏子善不能時時在後宮裏,今天新貴拜見皇後,他自然有些擔心,可下朝後又有大臣留下來說事情,一時半會兒走不開,所以便讓詔安差個辦事穩重的小太監去替他瞧瞧,那些新進宮的嬪妃都在幹什麼,人怎麼樣。
方才那一幕自然都落入了禦前小太監的眼睛裏,他沒被餘榮華看見,見嬪妃們都散了,才回乾明殿把看見的事情都告訴了詔安,詔安微微頷首,這個餘榮華,倒是有些像當年的南華氏,隻是不知道她的這份聰明,是能用在正途上,還是像當年南華氏一樣被野心蒙蔽,最終落得悲慘下場。
詔安讓那個小太監下去領賞,自己等著魏子善議完事後,才端著茶盞進去,輕聲把事情經過仔細給魏子善說了一遍。
魏子善抬眉:“餘榮華?”
“是,看來是把皇後娘娘的訓誡聽進去了,也很敬重皇後娘娘的樣子。”詔安一五一十的說,禦前小太監回來前還專門去鳳羽宮跟鈴鐺說皇上待會兒會過來,順道提了一句今日問安的情況,是鈴鐺說,坐在前邊的餘榮華,給虞沫泠行禮的時候格外的誠心,看上去很是敬重皇後的樣子。
魏子善拿起手邊虞沫泠昨日差人送來的各宮嬪妃的資料,原本沒想看,聽了這話,才打開來看了一眼。
餘榮華的名字在第三列,魏子善眯了眯眼睛,他把折子放下,半響後才開口:“餘姝,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