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焱皺著眉,“高朗的底細摸過沒,什麼路子?”
“打聽過了,”鴨子繼續補充,“高朗,年齡不詳,據周圍人描述約莫四十歲,本市人,出去打工打了好幾年,混得一塌糊塗,便又回來了。高朗和趙戈常早七點準時到自己的地盤兒,趕在人流量多的時候乞討一波;晚上九點便回來睡覺了。”
“我和餘翩依據其他人的指引找到了兩人休息的地方,鑒於可能留有證據,我倆怕把現場翻亂,便沒有仔細查找,拍了幾張照片回來。”
餘翩將在筆記本裏夾著的照片遞給傅焱。
傅焱看了一眼,現場有兩張不知從哪個垃圾桶翻出來的床墊子,一張髒兮兮,對比之下另一張倒是幹淨許多。
餘翩指向幹淨那張,說道:“這是趙戈的床墊,髒點的那個是高朗的。”
傅焱不禁調侃了一句:“不愧是‘流浪數學家’啊,睡覺的窩也不能是流浪漢級別的。”
林玲玲聽著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把萬法醫騙到手之前,辦公室亂得跟狗窩似的……”
音量再低也被傅焱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他瞪了她一眼,小聲說:“你這小丫頭片子,怎麼老揭你領導的短?”
萬昀將照片拿到手裏,說:“看來高朗逃得很匆忙,衣物等生活必需品都沒拿。”
萬昀並未同其他人一樣用了“消失”二字,“逃”引起了傅焱的注意。
“你覺得他是逃走的?”
萬昀點點頭,“依常理推斷,正常人若想搬家定會打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更何況流浪漢這種基本生活資料都難以滿足的人,他們肯定不會扔下必需品。高朗一定是看到或者知道了什麼,才令他倉皇失措,連衣服也顧不上。再者,他消失時間和趙戈死亡時間又如此相近,很難讓人相信他無任何嫌疑。”
餘翩、鴨子和林玲玲都驚呆了,這還是他們認識的萬法醫嗎?
一口氣說了多少個字已經完全數不清了。
難道是受傅隊的影響,不再當冰錐子了?
能多說話自是好事。
隻是他們三個在心裏祈禱萬法醫千萬別被傅隊教壞了!
聽完萬昀的長篇大論,傅焱當然無比捧老婆場,就差沒把婚慶典禮的禮花炮請來,朝天放幾發。況且他說得本來就是自己心裏的想法。
傅焱先暫時按捺下自己的心情,聽林玲玲彙報她的查詢結果。
“趙戈的相關信息查到了。他不僅是‘流浪數學家’,還是高考理科狀元。”
謔!
今兒個下午的驚訝事件可以載入陵陰市刑警大隊的史冊了,太出人意料了!
林玲玲將她所知的訊息一一道來:“我在網絡上搜索趙戈的名字,便有十年前鄰市高考理科狀元趙戈的報道和他的親人發布的尋人啟示。我在鄰市數據庫找到了趙戈的信息,已經對上了,是本人。”
“傅隊,你看要不要通知家屬?”
昔日同行都嘲諷這個醜八怪是“流浪數學家”,誰能想到他曾是高考理科狀元?
命運有時候便是如此唏噓。
就在餘翩心裏犯嘀咕十年間趙戈到底經曆了什麼而成為流浪漢時,便聽到傅焱沉重地回了句:“等抓到凶手的時候再通知吧”。
“除了林玲玲留在隊裏搜索高朗的信息,其餘人跟我去這兩人休息的地方看看。”
得,兩條腿還沒歇夠又要出外勤。
餘翩的兩條腿就像拄拐一樣,跟著傅焱上了他的吉普,七拐八繞後才到了一處廢棄修理廠——高朗和趙戈的定所。
修理廠共上下兩層,底層全是水窪,又濕又潮,顯然是不能住人的。
四人順著鋼筋製成的簡易樓梯登上了二層,映入眼簾的便是床墊。
上層倒是寬敞,不止能住兩人,於是傅焱疑惑道:“流浪漢裏為什麼隻有高朗和趙戈住這兒?這麼大的地方至少能住十幾人。”
鴨子回:“那些人說是這座城市的地頭蛇也不為過,哪個地方能睡覺門兒清,要是這地界兒真好,自然輪不到高朗和趙戈。他們說修理廠位於風口,又沒窗戶,到了晚上全是呼嘯而過的風,難以入眠。”
傅焱環視四周,誠然如此。
窗戶除了門框,玻璃碎得隻剩茬兒。
他們戴上手套,走到床墊前,周邊還有張木頭桌子,放著盞破舊的電池款小台燈,但是電量已經嚴重不足,隻有亮度最暗一檔還能勉強照明。旁邊是幾張已經揉皺的紙,還演算著數學題。
餘翩忍不住感慨道:“趙戈可真是個數學癡,摸黑也要算題。我當年學習要有這勁頭……”
話尚未說完,鴨子便打趣著他:“你即便有那勁頭,也沒那天賦!”
就在兩人吵架的導火索即將點燃時,傅焱發現了線索——高朗的枕頭角上有已經幹涸的黑褐色液體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