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好嗎?”一旁觀看展示的屍檢工作者關切地問道。
萬昀搖搖頭,“沒事。”
他艱難地彎腰撿起解剖刀,將被汙染的刀片取下。原本熟練到閉眼就能換好刀片的簡單動作,他愣是手抖著換了足足三分鍾。
可還未等他劃開頭皮,新的解剖刀又掉落在地。
萬昀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慢慢攥緊,他神色難看地說道:“今天展示先做到這,等下次一齊補上。”
眾人早就看出萬法醫身子似有不適,紛紛同意地點頭,“您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萬昀扔下解剖刀,連白大褂都未曾來得及脫,徑直衝向更衣室,從櫃子裏翻出手機,查看著來電顯示。
依然沒有傅焱的。
他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萬昀慌亂地打給傅焱,一連十幾通,對方始終傳來提示關機的冷漠女聲。
他拿上車鑰匙,油門一腳踩到底,朝省廳開去。
哨子山。
槍子兒擊中傅焱的膕窩,他被迫停下腳步。
黎晝見此情景,焦灼地就要跳車將傅焱拉回來。
傅焱咬緊牙關,故意翻身滾到一邊。
他的意思顯而易見——毒蛇和金錢豹目前追不上他們,如果為了救自己,那整車負傷的人一個也走不了。
兩權相害取其輕。
傅焱寧願用自己一人換取整車人。
車上所有人何嚐不知曉這個道理?
但誰也不想放棄傅焱,便猶如他不想放棄老韓。
傅焱捂住依舊冒血的中彈部位,衣物全沾染上了細碎的黃土。
他回頭看向毒蛇等人,已經距離黎晝等人越來越近了,於是嘶吼出聲,“快走啊!”
悲壯的聲音在山口中經過風力的加持,如同高亢的哨子聲,帶到了每個人的耳邊。
駕駛座上的同事從後視鏡中看向正在艱難爬起的傅焱,用髒兮兮的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將油門猛踩到底。
毒蛇等人終究還是沒能追上專案組的其他隊員。
傅焱長舒一口氣。
金錢豹跳下車,一腳踹在傅焱受傷的腿,鞋底在膝蓋上用力地碾過。
傅焱脖頸間的青筋全部暴起,沙土和汗水混雜在一起,從發梢滾落到地上。
他自始至終一聲不吭。
“謔,蛇哥,這小子還是個硬茬兒!”金錢豹用槍把狠狠砸向他突出的顴骨,“咱要不在這兒解決了他?順便讓他和黑桃J做個伴,要不然一個人在黃泉路上走還挺寂寞的。”
他吹去飄落在槍口處的揚沙,子彈上膛的聲音在整個哨子山清晰可聞。
但毒蛇一直未發號施令,仿佛在打量什麼,金錢豹也沒敢開槍,但他的性子急躁,“蛇哥,不弄死他嗎?你還在猶豫什麼!反正搞死一個警察,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了。”
傅焱不敢確定毒蛇與老K之間是否真有嫌隙,但生死的緊要關頭,他總要一試。
傅焱雙眼凝視著毒蛇,“除去黑桃J,到底是因為他是你們口中的內鬼,還是說為了剪掉老K的羽翼?”
毒蛇的目光倏爾一晃,他遲疑了。
金錢豹急了,“蛇哥,你別聽這個條子的!他是條子啊,不管說什麼都是在忽悠你!”
毒蛇被金錢豹點醒,差點就被麵前一直想抓捕他的警察給帶溝裏去了!
他奪過金錢豹手中的槍,直接抵到傅焱頭部的太陽穴上。
然而轉瞬間,他將槍收起,別在腰間,“你小子很聰明,也很倔強,和當年的傅凱鴻一模一樣……”
金錢豹不明所以地望向毒蛇,隻聽他繼續說道:“一槍崩了你太簡單了,當初傅凱鴻可是活生生做了我們的實驗品,發揮他作為人民公仆最大的價值後才光榮赴死……”
傅焱恨得咬肌在臉頰上凸顯出,喉嚨處突然湧上一抹腥澀而哽住。
他劇烈地咳出,一口鮮血噴在泥土上,掩住了想要破土重生的一棵小草苗。
“把他帶上車。別讓他氣死了,留著還大有用途。”
傅焱被五花大綁後粗暴地扔在後備箱。
他隱隱約約地聽到金錢豹說:“蛇哥,黑桃J可真他娘的命大,這樣都沒死!我摸著脖子處的血管還跳著呢!”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可是下一秒他便聽見毒蛇的命令,“既然沒死便用繩子拖在車尾,一路拽回別墅。”
貨車行駛了十幾公裏,老韓便半死不活地被車強行牽拉了十幾公裏。
等到達他們口中所謂的別墅時,傅焱看到他胸前的衣物早就被磨透,皮膚也生生地被擦損,鮮血淋漓。
毒蛇這次解決了潛藏在Mort中二十年的內鬼,還把專案組的隊員掛彩。
金錢豹自是一進大門便開始肆意張狂地炫耀著大哥的事跡。
一時間別墅外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