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的眼裏,從剛才經曆的街道和人群,這兒的院落,還是瑣碎的,古典的,傳統風的,他用欣賞文物古玩的眼神仔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包括落地就坐以後房間裏的陳設。
“鄉巴佬,以前沒有來過吧?”沈醉半開玩笑地問。
趙羽嘿然而笑,的確,沒有來過,比起現代的國際大都會上海之絕世妖嬈,七十多年前簡直幼稚寒磣得好像玩泥巴灰頭土臉的山裏小姑娘那種可憐的可愛!
“虧難帶著我吧?阿拉可不是白相人!儂知道……”沈醉一口流利嫻熟的上海方言,讓趙羽目瞪口呆。
於是,第一天的時間裏,趙羽就蝸居封閉起來,跟著沈醉反複錘煉自己的新語言。楊輝的滬語也不錯,三人迅速進入狀態。不過,夜間的時候,沈醉已經對趙羽刮目相看了。“天才啊,孺子可教。”
趙羽的確是那種一點就通,記憶和模仿能力極強的人,要不,此前的日語怎麼會那麼溜兒?多次演繹敵人軍官都沒有穿幫?
趙羽再是天才,對於一門和普通話相距很多的地方方言,還是有障礙的,所以,他將多個生活中關鍵使用的詞彙單獨開列編組,強化記憶和口語練習,將一些日用的和特戰場合需要的一些詞彙和句子編纂起來,這樣,馬上就適應了。
他也注意隱藏自己的口音,完全淞滬化,當他嫻熟地說著幾句上海話的時候,沈醉和楊輝都挑不到毛病了。
“你簡直是神童,鬼才!”沈醉好感慨地誇獎。
趙羽笑笑:“咱們這一行的,要是光四肢發達,早就完蛋了。不錯,老子是學霸!”
楊輝噗嗤笑了一聲,搖搖頭,有些不屑的樣子。
被趙羽刺激了,楊輝心裏默默地回味著自己學生時代的輝煌經曆,不過,造化弄人,現在居然成為一個情報特工。
他今年才22歲,清華大學畢業,當然是一個神童,鬼才,由書生而入情報,而入特工,轉瞬變換了時空,每一次轉換,他都迅速成為一個方麵精英。
他自傲,又低調。
趙羽多麼敏感的一個人,馬上意識到,這個楊輝的神情不一樣,而且,那種靈慧機智的目光,犀利異常,肯定是不凡之人,那麼,他到底是曆史上哪位知名高手呢?得注意了。
夜間,三人由沈醉出麵,收取了遞送進來的情報,研究一番,確定暗殺的目標。
“怎麼樣,趙羽,你小子還不想讓我來呢,要是我不來,你們能有這麼好的地方住?這麼好吃好喝的神仙地方?還有這樣隨時精確的情報?”沈醉得瑟地指著詳密的上海街道地圖,在燈光下讓趙羽兩人看。
“利弊難言啊。”趙羽不置可否。
楊輝清瘦的麵龐上,宛然書生氣,那種漢口街道小小理發師的造型早已不見,可是,他撲朔迷離的目光,更顯得城府深邃:“對,沈醉老兄,你能確定這個地方是絕頂安全的?你們這次上海站全軍覆沒,就敢肯定這些人是幹淨的?”
沈醉開始滿不在乎:“這是我的專有渠道,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小組專門挑選出來的,單向聯係,自然安全,告你們說,要不是諸位跟我同生共死過,這些渠道,絕對不告訴他!”
沈醉雖然這裏最年長,可是,也才27歲,機敏之外,更多的是年輕人特有的活潑,幽默。
楊輝搖頭:“我們這種工作,一點點兒細節考慮不到,都是要命的。”
“嗬嗬,”沈醉還是不信,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凝重起來,因為,他被大家說得心情不安,的確開始狐疑。
上海站的站長陳恭樹被俘叛變,自然有大批的軍統中統人員被捕,這些人,跟自己的渠道小弟雖然不重合,可是,難免以前在各種特務訓練班上認識或者有蛛絲馬跡的聯係。
“我建議,立刻更換落腳地點。”楊輝果斷地說。
趙羽點點頭,卻提出了更加細致的建議:“在撤退轉移之前,我們先試探下你這裏渠道交通情報員的忠誠度,如果他們還行,我們轉移,如果不行,你知道怎麼辦的。”
“好!”
趙羽等人燈光熄滅,迅速就寢,黑暗中將被子下麵加裝了一些東西,看起來完全好像三個人在睡覺,趙羽隱藏在屋子裏,讓沈醉和楊輝在外麵隱蔽待命。
這是一種直覺,他們敏感到,可能有人造訪。
期間,果然有院落的主人,那個小侏儒過來送茶水,趙羽在屋子裏打著呼嚕,哼哼唧唧起來開門,接了茶水,然後送走侏儒,繼續隱蔽。
一個小時以後,隱蔽在院落樹叢中的沈醉和楊輝,果然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幾個人影靈貓一樣從屋脊房簷上輕妙地翻身下來,包圍了他們入住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