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水期的黃河水,也有如此威力,想當初,暴雨如注的黃河水從花園口和趙口亮出一起潰決彙流,猶如挽馬崩騰,轟然而下,是何等威力?那些瀟瀟田園,懵懂百姓,麵對瘋狂的黃河濁流潮頭,是如何驚慌失措,搶天哭地?
趙羽心裏隻有悲哀,悲哀,憤懣,遠的不說,日軍侵略中國幾年來,給中國製造了多少慘絕人寰的悲劇?要是一樁樁一件件複原起來,讓每一個人觀看,那是如何一種心靈戕害,難以忍受?
趙羽不能想象在大水中,八十九萬中國老百姓沒頂溺死的慘象,期間,有多少家破人亡,多少親人離散,多少眼睜睜看著親人死亡而不能救援的悲愴?
在黃泛區西邊地域,被人們習慣稱作西泛區,是新黃河兩年多的河道,因為大量泥沙淤積,河道高聳,河水自然向東麵翻滾,這樣,沼澤地帶的西泛區,成為荒涼的無人區,一片片腥臭的水塘,死寂的高地,村莊的殘骸,許多淤積的丘陵地貌,間或一些小型河道,時而一些地方茂盛的灌木叢和雜草,讓這無人的世界,格外冷清。
濃墨般的夜色之下,沉重無比的氣氛,無盡的悲慘幻像,讓人的心裏壓抑喘不過氣來。
趙羽擊輯中流,麵對瀟瀟的清涼的初夏東風,沉沉墨染的夜色,濤濤翻滾的黃河水,慨然說:“中國的男人們,扛槍的戰士們,我們要記住這一片黃河改道的千古悲慘,不要怨恨當局者無能和腹黑,不要怨恨日本鬼子囂張,要埋怨,隻能埋怨我們中國軍人,捫心自問,我們有沒有血性?我們在戰場上能不能頂天立地?”
舟筏之上,大家齊聲怒喝:“有血性,能頂天立地!”
“我們怎麼辦?”趙羽又問。
“血債要用血來償!”士兵們大呼。
趙羽冷笑起來:“對,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但凡敢入侵中國境內一步者,無論日本軍人,官員,開拓團的普通百姓,統統都是敵人,隻要沒有中國政府邀請持有合法證件的,統統都要消滅掉!在政府和外交官麵前如何解決,我們不管,我們的任務隻有一條,殺光侵略者,一個不留。”
“殺光侵略者!一個不留!”戰士們跟隨趙羽的話,大聲喊。
“我們已經不是普通人,而是士兵,是專業的殺人機器,是正義維護者,國民屏障,是一群瘋狂嗜殺的禽獸!”趙羽激勵著大家,也開始講述馬上展開的攻擊之戰術要點。
本來就是戰術專家,現在,一年多來的戰場閱曆,對於敵我雙方的戰術更加熟稔。
冒著黑暗,在黃河上利用小舟木筏橡皮筏渡河,相當危險,使用船槳掌舵,對於這些普通官兵來說,也很陌生,手忙腳亂,幸虧,是黃河的枯水期,並非花園口決口的那場大暴雨之後,戰士們有驚無險,順流而下,偏離中牟往東隴海線正麵二十餘裏。
過程中,大家逐漸劃槳往東,迅速通過新黃河,進入東部黃泛區。
臨時的黃河東部大堤,是一個自然衝擊起來的高埂,有部分人工維護的跡象,應該是日軍驅使中國百姓做的,以黃泛區為兩軍對峙線,當新黃河東偏以後,自然威脅了日軍,他們必然反應。
趙羽部隊用夜視儀觀察著遠處,在星光之下,夜視儀的效果最遠能夠看到400米,沒有一點兒光線全黑的話,隻能看到200米,虛弱的大堤以外,沒有日軍痕跡,大家順著部分大堤外溢的緩流,迅速劃槳,或者用竹竿撐船。
非常不容易,泛濫區的河道沼澤非常複雜混亂,一路尋找前進方向,有時候,還得下來拖拉船筏,越過泥漿區域。
之所以順流而下幾十裏,是為了保證安全和突襲的效果,兩軍黃泛區隔開對峙,並非每一處都有大量巡防駐軍,許多地方都空空如也,渾然死寂。
淩晨四點鍾,他們到達黃泛區邊緣,迅速上岸,站立在堅實的土地上,回看黑暗中被星光折射,泛濫著若明若暗白色的水麵,大家心有餘悸。
一路跋涉,艱難異常,現在,每一個人身上都濕漉漉的,許多跳水拖拽木筏橡皮舟的人,冷地瑟瑟發抖。
集合清點人數,居然發現少了6人。
不可能自動撤退,也不可能迷失,最大的可能是,在新黃河河道上,船筏顛覆,幾個戰士無聲無息地溺水身亡了。
戰鬥就會有損失,趙羽心裏依然沉甸甸的。簡單強調了戰術以後,大家立刻朝前突擊。
為了加強速度,大家拋棄了一切妨礙行動的東西,輕裝前進,而且,大家還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事實,天色明亮了!
沒辦法,黃泛區太磨人,如果正常途徑,他們早就進入這一地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