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受領了夏侯嬰的命令亦或是其他什麼原因,今日一整日,荊羽都未曾在府上出現過,直至幾日後,殷荃才得以見到他。
“殷姑娘,這便是你要的東西。”幹淨爽朗的少年邊說邊將一個看上去頗有些分量的包裹放到她跟前的石桌上,隨即轉身正欲離開,不料卻被殷荃叫住。
“你對國師的背景了解多少?”
聞言,少年愣了愣,緊接著很快便恢複了常態,笑答:“殷姑娘想知道關於國師的事,或許親自去問主子會更合適。”
聽了少年的回應,殷荃勾勾唇,不再多言,隻輕笑著道了句:“下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再找你。”
見她並沒有追根問底的打算,荊羽也不再逗留,很快便走上台階,消失在重重回廊間。
循著那少年的背影望去,殷荃抿抿唇,遂收起視線轉向石桌上以藍布包著的包裹。
又是夏侯嬰默許的麼
她真是不懂他
一方麵阻撓她靠近這些東西,另一方麵卻又在默許她縱容她。
說她矛盾,在她看來,夏侯嬰恐怕比她更矛盾。
想到那張總也毫無表情冷冽如雪山泉水般的清絕麵容,殷荃蠕動了一下唇線,許久也未曾動手去將那包裹拆開。
嬌嫩如清清荷尖般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在那深藍色的布包上,她有些出神的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
既是他的有意默許,那這包東西裏或許有著什麼是他打算讓自己知道的
書房內,荊羽俯首立在書案前,恭敬道:“屬下已將主子交代的東西送到殷姑娘手中。”
似是並未聽到少年清爽的聲音般,夏侯嬰始終垂著視線專注於雙手之間的書簡,直至半晌後方才掀起視線,翕動起菲薄如蟬翼一般的嫣紅唇瓣:“她可還提起過其它什麼事?”
“回主子的話,殷姑娘問起了國師的背景。”沉聲開口,荊羽那張稚氣未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與其五官氣質極不相符的持重與老練。
聞言,夏侯嬰望向書簡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停了停,卻很快便繼續向下,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下去罷,若她想知道什麼,告訴她也無妨。”
聽自家主子這麼一說,荊羽眉心皺皺,一時間有些不解更有些困惑。
關於國師的那些事當真可以告訴殷姑娘麼
主子與國師之間的關係因了太子的緣故素來緊張,況且那位手段狠戾的國師似乎對府上的殷姑娘還頗有些好感
這這當中的關係莫不是有些複雜
心緒迭起,對於自家主子的許可,荊羽隻覺十分困擾。
從書房走出,身裹雪色勁裝的少年迎麵瞧見了正朝這邊走來的殷荃。
眼眶張了張,荊羽愕然。
看不出這表麵看去姿容姣好清麗的殷姑娘竟是個行動派
抿抿唇,他正欲開口,迎麵走來的殷荃已然搶先一步:“你家主子在裏麵麼?”
頷首應聲,荊羽幾乎是下意識間便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未及他話音落定,眼前那抹胭脂色的身影便已然如一陣香風般從他身側輕掠而過,走入了那兩扇虛掩著的酸枝黃梨木門。
“來了”
殷荃甫一跨過門檻,赫然便有一道清冽如寒風般的聲線迎麵飄來。
並沒有立即出聲回應,她先是轉身關好門,隨即才扭轉身形朝桌案後仍舊專注於書簡的夏侯嬰望去一眼,扁嘴道:“你都知道了還問?”
邊說邊朝北牆的書架走去,殷荃步履緩慢,神情閑散,似隻是來此消磨時間,對此時此刻坐於桌案後的某人全無半分興趣。
連著抽取幾本書翻了翻,她抿唇。
不是方略就是誌訓,這端王府的藏書真夠枯燥夏侯嬰平日待在書房裏,所看的都是這種類型的書麼,難怪性格那麼古怪。
正腹誹間,殷荃隻覺後心一冷,猛然轉身,隻見一雙幽黑如空穀冷潭般的狹長眼眸正一瞬不瞬的望住自己,眸光似染了清輝的寒月,一霎失神。
頭皮一緊,她手指一鬆,卻見他忽而貼了上來,一瞬間兩張臉四片唇險些相觸。殷荃瞪著眼眶,倒抽一口冷氣。整個後背都貼在框框格格的書架上,一時間完全陷入僵直,腦中一片空白。
未及她回神,隻見夏侯嬰身形陡然一沉,緊接著便將那本方才被她失手掉落的古籍給遞到了近前。
“這古籍可是東周前朝的手抄本。”
“咕咚”一聲吞下一口口水,殷荃盯住夏侯嬰怔怔的眨眨眼。
啥米?!
東周前朝的手抄本?!
這麼說
思及此,她隻覺兩頰一熱,咬了銀牙用力把他推開。
“剛才隻是手滑!”
循著她突然逃開的背影望去,夏侯嬰黑眸微閃,隻微抿唇線後將那古籍重新放回書架,並沒有多說什麼。
身後沒有傳來那冷冽如冬夜寒風一般的聲線,殷荃皺皺眉,想開口卻又有些猶豫。
心中一霎生出一絲懊惱情緒,她扁起嘴,時不時回頭朝那道身長玉立的雪色人影瞥去一眼,遂蠕動起嘴唇開口道:“你就不好奇麼?”